这几天镇上的人,几乎人人都在议论黄韩两家的婚事。他们一边羡慕着韩修文的女儿,命好人也好,可以交到黄家这样的好运。
外人等着看热闹,而对于韩黄两家来说,一个要办喜事,一个要嫁女儿,各有各的繁忙和琐碎。
万秀秀和张婶子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为韩玉娘准备喜被,因为这是出嫁的姑娘家嫁妆里最重要的东西。被面怎么做,被子怎么缝,什么里子用什么料子,面子绣什么花样,被子的四角放什么物件,样样都有讲究和说道。
一条被子要用一根红线从头缝到尾,不能断线,更不续线,否则便是坏了好意头。
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断了续了,那都不是好意头。
虽说还有大半个月的功夫,但是这针线活做起来最是琐碎麻烦。韩玉娘的针线还是不错的,但是万秀秀不让她沾手,说是这东西一定要长辈来做才有好意头。而且,她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不宜动针动线的,连厨房都要少去。
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韩玉娘去到醉仙楼和掌柜师傅们告了别。成亲过后,她就要陪着黄富贵一起去京城了,这醉仙楼的差事自然是做不得了。
大家虽有不舍,但心里明白。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从秀才家的女儿一跃成为大富之家的大少奶奶。甭管换了谁,谁都愿意!
沈仙姑把这月的工钱,提早地结算给她,顺便还加了点彩头的礼金,一起用红纸包着:“这是你的工钱和我的一点点小心意!先别摇头,我知道你不缺这几个小钱。不过,到底是我的一点心意。”
韩玉娘忙欠身向她道谢。沈仙姑一把扶住她道:“使不得,使不得。以后,还得请你这黄家大少奶奶多来捧我的场啊。”
韩玉娘闻言立刻红了脸。
说起来在醉仙楼,韩玉娘心里最舍不得的人,就是沈师傅。
她可是手把手地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待她也一直不错。
沈师傅见她垂眸不语,似有伤感之意,忙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学厨的材料,不过以后也别吃这个苦了,好好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师傅……您永远都是玉娘的师傅。以后但凡有什么玉娘能帮得上您的,您只管言语一声!”
几番思量,韩玉娘对她说出这句话。
沈师傅闻言一笑,微微点头说好。
韩玉娘离开之时,小春哭得眼睛通红,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旁人见她这般,只觉她好生做作,更没有眼力。
韩玉娘握了握她的手:“小春别哭,以后我得空就会来看你的。”
小春含泪点头:“玉娘姐姐,你一定别忘了我。”
韩玉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回了家去。如今,她彻底成了一个“闲人”了。
不过,她是闲不住的,没事也要找些事情来做。
学堂的孩子们,每个月都有两天回家探亲的假期,基本都是在月尾。
孩子们一走,韩家的大院也冷清下来。
韩玉娘便开始打扫学堂书屋的里里外外,能洗的洗,能擦的擦。
韩修文在书房看书,听见外面的动静,不觉站在窗口望了望。
他看着女儿洒水扫地的背影,心中莫名一酸。
一晃她都长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出嫁了。
他很舍不得,可也只能偷偷在心里舍不得,不愿让她知道。
玉环和玉郎的年纪小,只知道姐姐要出嫁了,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姐姐嫁人的话,她就不能回来了。
他们没想到的,韩玉娘却是全都想到的。
这些天的晚上,她一直都是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睡的,就是想要多陪陪他们。
徐狗蛋倒是个心里明白的,最近一直闷闷不乐,有事没事地跟在韩玉娘的身后,连玉郎都偷偷笑话他是姐姐的“小尾巴”。
他平时不是个粘人的孩子,他这样反常必定是有什么心事。
韩玉娘把他叫到跟前,问他怎么了?
“姐姐,你能不走吗?”
韩玉娘闻言微微含笑,弯下身子看他:“别担心,就算姐姐不在这里,师傅和师娘也会好好待你的。”
“姐姐你别走……”徐狗蛋低了低头,小声道:“爹把我扔下之后,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韩玉娘闻言眉心一动,捧起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狗蛋,姐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爹没有把你扔下,他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徐老爹这一走便再也没有过音讯,这都一年多了,也难怪徐狗蛋会伤心。
徐狗蛋咬着下唇不吭声,韩玉娘揉揉他的头:“狗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儿开春,你就要报名考童试了!这是事关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可要多下苦功才是,知道吗?”
徐狗蛋见她这么说,只好微微点头。
这天下午,黄家派人来接韩玉娘过去,说是黄富贵有要紧的事情和她商量。
韩玉娘微微意外。黄富贵平时一向都是直接来找她的。
不过,她还是坐上马车去到黄家。
原来,今儿是写喜帖的日子,等写好之后,便要依此送到各家各户。至于那些远方的亲戚和朋友,都已经派人捎口信儿了。
黄富贵今儿突发奇想,非要亲自提笔写喜帖。可惜,他的字太丑,怎么写都写不出满意的效果。
韩玉娘赶来的时候,黄富贵正写得满头是汗,而且,他已经不知浪费了多少张红纸。
他的身旁还站着小厮,正在拿着扇子,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