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云宛若巨大的幕布在建安城的天空上缓缓的密集起来,随着呼啸的狂风,几道惊雷劈开了这厚重的巨幕,随即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被巨大的雷声惊得浑身颤抖的小婢女有些惊恐的抬起了满脸泪痕的脸庞,怯生生的望着一脸冰霜的慕容白,哆嗦着叩下了头。
“爷,还请您看在公主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份上,救她一救,奴婢求您了!”
慕容白缓缓的握紧了拳头,转身踱步到了窗边,面色阴沉的望着窗外的大雨。
那大雨在地面上不停的冲刷着,无数的浮沉犹如大海中找不到方向的孤舟,上下颠簸漂浮着,随着激流盲目的前行。
白日里的热气被这忽然而至的暴雨一激,蒸发的无影无踪,入鼻是那诡异的气味,让慕容白平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悦。
“左棠,你伺候绾若多少年了?”慕容白面色阴沉,皓齿轻启幽幽开口问了一句。
被叫做左棠的宫女愣了一下,随即乖巧的低头答道:“回爷的话,自公主八岁起,奴婢就一直侍奉在公主左右,至今也有十余年了!”
慕容白淡淡的点了点头,仿似没有放在心上似得,伸手接住了窗檐下滴落的雨水。雨水在他的掌心中渐渐的化开,带着一丝夏日的清亮,带着一丝秋天的气味。
“记得那年也是夏了这样的一场大雨,许多孩子都病了。母后说这是最好的机会,若非她的体质特殊,也左不过跟其他孩子一样的下场。”慕容白自言自语的说着。
左棠缓缓的低下了头,静静的听着。
慕容白说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十分清楚,十几年前她也不过是个**岁的孩童,依稀之中,只记得那年的夏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暴雨。
整个南诏似乎都受了灾,就连都城陌禹城中都被大水冲的不像样子,无数的难民四散而逃,饿殍遍地。
洪水三个月后才缓缓退去,所有的田地,所有的河道全都被尸体堵住。
那漫天的黑烟,和尸体焦糊的味道她这辈子也忘不了,随之而来的瘟疫差一点就让南诏这个小国覆灭,然而她却十分幸运的活了下来。
是幸运,也是不幸。那年的她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撞到了正在回宫的慕容白的车架,许是那双含着泪的眸子让慕容白的心里有了一丝动容。
这个自幼就性情不定的皇子竟然破天荒的救下了一个孤女,从此她便认定了这个冷酷的男人。
事情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那一年所有皇亲的女儿都被接到了宫中,而她则作为了其中一个的贴身婢女,这一服侍就是十几年。
南诏的选拔是残酷的,为了这个筹谋了十几年的大计划,所有公主们的言行举止甚至一餐一饮都不允许有丝毫的怠慢,不合格的公主不知为何会自然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包括她们身边的贴身婢女。
左棠是幸运的,她侍奉的绾若一直苦苦咬牙坚持着,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嫁入大梁的那一天。
只是左棠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闯下如此大祸,怎么就忘记了这十几年的悉心教导呢。
面对着慕容白那张冰山一样的脸,左棠只能低声哀求,可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悲凉,因为她明白这希望实在是太渺小了。
“左棠,你说她为何不到半年就性情大变,连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好了呢?”慕容白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大雨,连衣袖被雨水溅湿了半截都没有发现。
左棠低头不语,她心里明白,可是她却不敢宣之于口。
慕容白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勾着嘴角浅浅的笑了:“无妨,你且说说看。如今能与我说这些话的人,也就只有你罢了!”
左棠低头轻声应了一句,有些迟疑却又万分肯定的幽幽开口道:“爷,公主自幼长在深宫,却极少参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每日学习的除了琴棋书画就是那些枯燥乏味的蛊毒武功,一个姑娘家即便是再乖巧,整日这般也难免会心生厌烦。
许是大梁这个花花世界与陌禹城的那种封闭的环境相差太多,一时新鲜一时放纵也是难免的。
奴婢也曾见过萧煜乾几次,长相的确是非同一般,中了子母情蛊的人又分外温柔,公主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其他的,还请爷多多见谅,那苏亦菡并未善类,她的心计和智谋要比常人高上许多S钟胙俺H思业那Ы鹦〗愦笙嗑锻ァ9主怕是中了她的毒计……”
慕容白轻叹:“十几年的栽培训练,抵不过一个男人温柔,一个女人的计谋。要她何用……”
左棠急了,她其实早已经明白了慕容白的打算,却又不忍心,默默的流着泪,有些无奈的盯着他挺拔的背影,蓦然发现他如墨的发丝中竟然多了几丝白发。
“爷,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左棠隐约觉得慕容白似是已经有了计划。
“出城的路探查的如何了?人手可安排好?”慕容白渐渐的收起了思绪,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往常一样的静默,语气也渐渐的冷了。
左棠幽幽开口说道:“已经准备停当了。好在我们这些年在建安城中安插的眼线都还没有被发现,如今宫中出了事大家也都得到了消息。
明日一早,爷就能顺利出城了,只是那个慕璃不知道爷打算如何处置……可否?”
慕容白冷哼一声,轻轻抬起了手指敲打着窗棂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