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五十分的时候乔正岐起身去参加会议了,原鹭大概知道他要参加的是什么会议,刚刚进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门前的led移幕里有硕博论坛召开的提示。
麻理和g大今年有对接交流的项目,原鹭心里有数乔正岐绝非等闲之辈,只是想不到他年纪这么轻还不到三十就已经负责带队交流,平时乔家的几个姑姑话语里提及乔正岐的时候都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表情,原鹭听得模棱两可,隐约能听出了不得的意思,却根本没想到乔正岐的职称是正教授。
大约这就是资本主义与国内体制的区别,国内要想评上教授,光是教龄这一头就能压死一片,再加上人情往来,长袖善舞者又踩了一片下去,等熬到正教授的时候最起码也人到中年了。
要不是乔正岐的车因为在图书馆前违规停车被校警拖走了,原鹭还不知道“乔正岐”这三个字在g大的校政处几乎等同于通杀令。
后勤处处长喘气呵呵地赶来替乔正岐提车,给足了乔正岐面子,连哈腰带赔罪的,乔正岐露出鲜有的笑容应付了下,唇角的三分笑还带着二分的疏离。
“还有五分钟会议开始,我不是个喜欢迟到的人,能劳驾陈处长现在找个合适的人开车送我一程么?”乔正岐看了看腕表,眉头微皱。
陈处长笑得脸上横肉都挤到了一块,忙应道:“学校那么多地儿谁还能比我更熟?乔教授要是不介意,我马上就送您去。”
乔正岐开了车门把车钥匙插上径直坐到了副驾上,又想起了原鹭还在,按下车窗对窗外的原鹭说:“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没什么事的话我载你去医院。”
原鹭想了想,还要整理之前罗诱给的开题建议就拒绝了:“下午晚点我自己过去奶奶那。”说完后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生分僵硬,就补了句:“会议顺利。”然后乔正岐就升起了车窗,坐着他的大奔终于彻底消失在原鹭的视线里。
真别扭啊,慢热的自己和冷若冰山的乔正岐,从陌生到熟悉也许将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她必须花费比当初熟悉乔父乔母多几倍的精力去熟悉这个“哥哥”,至少在她真正独立生存之前她还在乔家的这段日子,她需要履行这份保持熟络的义务。
原鹭步行了十来分钟回到宿舍,竟不知道自己回家双休的这两天寝室已经发生了件大事,等原鹭到了寝室的时候,她才听说室友姚菲因为这次期末考作弊被发现已经被学校下达了劝退通知。
原鹭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十分震惊的,因为姚菲出身西北农村,家里有重病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她向来是寝室最刻苦也是最勤勉谦让的一个。以她的能力期末考根本无需作弊,原鹭深知姚菲一路从西北落后小农村到全国顶尖学府g大的不易,在原本就得不到公平的教育资源的情况下,从那么一个连英语科目都是初三才开始有的偏僻西北小村里出来,姚菲的努力可想而知。
劝退,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甚至连以后个人档案里都会被记上这不光彩的一笔,无论是求职还是再继续深造,这样代价太过沉重,姚菲和她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最严重的后果清晰可见,就是把一个和贫穷苦苦挣扎斗争了二十几年眼看着要有希望的家庭彻底击得粉碎,这不是劝退,而是要了一家四口的命。
原鹭还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姚菲的父亲,一个因为在工地高空作业不慎坠楼断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满是殷切地拄着木拐把姚菲送到寝室。他的皮肤黝黑褶皱,指甲被劣质烟熏得发黄藏垢,唯一健全的那条腿也因为常年重心落在上脚趾骨已经重程度畸变。
这样的一个父亲形象,让原鹭几乎在见到他的那一刹就快要泪涌。
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他也能看见自己终于上了大学该有多好。
在原鹭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姚菲就是另一个没有在初三那年被命运眷顾的自己,或许靠着自己的努力最终也上了g大,但背后却是一整个家庭的担子压得她根本没法喘气。
原鹭一连打了二十几通电话给姚菲,打得几乎绝望,电话还是没人接听。然而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姚菲给她回了电话,但却是最后一通诀别电话。
“原鹭,我真不想死,但这回是真的没办法了。”姚菲的口气异常冷静。
原鹭的心一下被抽干了血液,她尽量稳住自己试图缓和姚菲的情绪:“菲菲,我刚知道了你的事情,你现在在哪?我想听你自己说,我不相信别人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出来一个轻蔑的笑声:“别人说我自己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原鹭谢谢你,到这时候还愿意相信我。”
“你不会的,你也完全没必要,姚菲,我知道你。”
“原鹭,我的艰辛远超你的了解,你不会也不可能知道,事实是我真的作弊了。”姚菲吸了口冷气,话筒里还传出沙沙的响声,原鹭能听出来她正站在一个风大的地方。
原鹭很快就想到了楼顶这个位置,不过宿舍楼顶的门因为上次的本科生跳楼事件已经被封死,就连寝室的窗户都被钉得只能推开45°角通风,姚菲如果还在学校,那么一定是教学楼或者其他学生能自由出入的楼。
所以能断定的是:姚菲现在不在这栋宿舍里。
因为害怕坐电梯下楼手机信号会中断,原鹭只能一边从十二楼走楼梯下去,一边安抚姚菲:“为什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