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说,那面琉璃壁画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皇帝来了兴致,微探出身子问道。
“回皇上的话,的确是民女提了这个主意。但山河图的画师并非是民女,而是硕王请名家所绘。”段玉苒答道。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对段玉苒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世间琴棋书画皆精的女子并不少,甚至有些女子的诗词比男子所作还要意境优美!但这些才女多是精于深闺才艺,像段玉苒这种对民间手工技艺也感兴趣的女子还真不多!
吴奎在旁见皇帝的脸色比刚进殿时好了许多,心下也替段玉苒松了口气。
幸好皇上是个爱才的帝王,还是个热爱收集新奇特之物的皇帝!
皇帝又问了段玉苒一些琉璃烧制上的工艺问题。幸而段玉苒在天蓝山庄住的那几日有去烧窑处看琉璃砖的烧制,也与工匠探讨过工艺过程,所以对皇帝的一些提问还能对答如流!
“贵妃娘娘到!”外面又传来内侍尖高地唱声。
环佩叮咚、香风飘来,卢贵妃人未到却已经令殿内的人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臣妾参见皇上。”娇柔的声音婉转悦耳,那音节处的转弯恰到好处,搔人心尖儿!
座上的皇帝露出笑颜,朝卢贵妃招手到,“爱妃起来吧,过来到朕身边坐!”
“谢……皇上。”卢贵妃莺语道。
由宫女扶着起身,卢贵妃的眼角斜睨了一眼段玉苒,然后挂着最完美的笑容走向皇帝。
“皇上累了一天,还要费神亲自询问这段氏女,臣妾放心不下便过来了。”卢贵妃坐在皇帝旁边的椅子上后便柔若无骨的轻偎过去,两只柔软的玉手轻搭在皇帝的手臂和腿上,“皇上可问清了么?”
皇帝笑呵呵地道:“爱妃之前是多虑了,这段氏只是阿衡聘请的画师而已。二人经常见面,也是研究琉璃制物之事。”
卢贵妃笑得愈发明艳,微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段玉苒笑道:“哦?真的是如此吗?如只是花钱聘请的画师这样的关系,那硕王为何从卓州匆忙离开,并寻到东盛郡王世子送回京呢?又为何前几日突然离京去追段氏一家呢?”
皇帝听了卢贵妃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一敛!也觉得硕王的举动未免有些过头了!如果真的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关系,的确也不必处处维护到如此地步吧?
“段氏,你怎么说?”皇帝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向朕有所隐瞒?”
段玉苒暗骂卢贵妃是贱妇!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话,民女之前所言句句属实。民女与硕王只是主雇与生意上合作的关系。至于硕王为何从卓州回京、又刚巧救了落迫的东盛郡王世子,又为何与民女一家在香榆镇巧遇,这些民女也是答不出来。若是皇上与贵妃娘娘想知道实情,直接询问硕王殿下似乎更好些。”
“大胆段氏!竟敢对皇上指手划脚!”卢贵妃柳眉一立,娇叱道,“现在是皇上问你是不是与硕王有私,你竟推诿皇上去问硕王!皇上是九五之尊,是你这种下贱之人随便用话打发的吗?”
段玉苒拢于袖中的双手紧扣在一起,指甲刺痛了掌肉!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真的不知硕王为何会出现在香榆镇。”段玉苒咬死自己不知情!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干脆就说不知道!
“皇上,您看啊。”半老徐娘的卢贵妃轻摇着皇帝的袍袖撒娇地道,“这个段氏连您的龙威都敢无视!便可知上次臣妾召她进宫时,她对臣妾是何等的无礼!那日若不是太子妃强行将人带走,臣妾真想让宫中嬷嬷好好教一教她规矩了!不然,也不会今日冲撞了你。”
皇帝脸上的表情深沉难测,看段玉苒的眼神也有着探究之意。
这个卢贵妃,在往段玉苒身上砸罪名时,还不忘拖太子妃下水!
“段氏,你身为忠勇伯府的千金小姐,却品行不端,你可知罪?”皇帝突然给段玉苒定了罪名地问道。
段玉苒额头触地,声音清悦地道:“民女冤枉。”
“皇上,段氏竟是不服呢!”卢贵妃恶毒地道,“真是罪不可恕!像这种不守妇道、坏了德行的女子就该严惩以儆效尤!”
皇帝沉吟片刻,对立在一旁的吴奎道:“吴奎,暂将段氏关进暴室狱,待朕问过硕王后再定其罪!”
吴奎心中一叹,躬身道:“是,皇上。”
卢贵妃似有不甘,但皇帝已经下了旨意,她便不好再多言!能得寵这些年不衰,多少与她懂得在皇帝面前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吴奎命宫人进来将段玉苒带去暴室,回身又去服侍皇帝与贵妃。
暴室,听着很吓人,其实只是掖庭中关押罪妇的地方。
段玉苒被领进一座较荒凉的院子,院中有三排脱漆的殿房,有的门窗扇上的糊纸都没了,露着黑漆漆的大窟窿。
一个穿着青布棉袄,脑后梳着团髻的中年妇人提着灯笼迎上来,带段玉苒来的宫人指了指她对那妇人道:“祥嬷嬷,这是今儿被皇上处罚关到暴室的段氏。”
祥嬷嬷举高灯笼挑眉将段玉苒打量了一番,露出惊讶地表情。
但凡被送到暴室来的女人,无论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妃嫔,还是低贱的宫女,无不是表情怨忿或惊慌恐惧!有的甚至还得被人捆绑或押制着拖过来!鲜少有这种如同被安排普通住处般平静的罪妇!
“可有什么交待?”祥嬷嬷转头问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