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的爱人魏知君推着儿子进了门,她对高胜寒说,“毛毛,把门全部打开。”
把门全部打开了,高胜寒才发现门口有一辆自行车靠在院墙上,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衫,徐行叔叔正在弯着腰推自行车。
自行车的后架上一边搭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高胜寒突然发现,从小心翼翼推着自行车的徐叔叔身上,根本看不到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影子。
几天不见,徐叔叔苍老了,他的样子更像一个菜贩子。
“毛毛,你站在那里看着干嘛?快点帮忙卸下来。”徐行连说话的声音和样子都像菜贩子。
“叔叔,这是什么东西?”高胜寒回过神来。
“菜,过年吃的,我刚才从康桥坐班车带回来的,都是绿色食品,背到了家里才换了自行车驮过来。”
高胜寒双手扶住自行车,徐行将两只蛇皮袋拿下来,解开中间的绳子,“我提一袋,你提一袋,拿到厨房去。”
“叔叔,我厨房里面放不下了,陶沙走的时候买了一个星期的菜,刚才我表哥也带了很多菜来。”
“年轻人怎么学会婆婆妈妈了,洗一洗,炒一炒,大家吃一下,就不多了。”徐行想两只袋子一起提。高胜寒连忙接下来了。
徐行到了厨房一看,冷冰冰的,“怎么了,你没有准备年夜饭?”这时候,哪家哪户的厨房里面不是热火朝天的?
“我们自己吃的已经做好了。”高胜寒说。
“在哪里?是桌子上的吗?你开什么玩笑,今天是过年,吃团年饭。”徐行掀开桌子上的菜罩,“魏知君,你快点过来,如林交给毛毛,我们来弄年夜饭。”
“你看着我干嘛,你带如林去买烟花,鞭炮有没有?这个也没买,你这是过年吗?开玩笑,你现在去买大一点的烟花鞭炮,回来贴对联门神,这个年一定要过的好好的,不能让别人看扁了,老子不在儿子在,听见没有?”
徐行估计到了毛毛会简简单单的过这个春节,他看见高局家里如此冷落凄凉悲愤了。他完全没想到毛毛也在为他伤心难过。
毛毛真的没想那么多,听了徐叔叔的话,觉得是呀,我干嘛要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外公给钱给我,不就是让我挺直腰杆做人吗?
高胜寒同表哥打了个招呼,“我出去一下,帮我照看一下妈妈。”
“婆婆妈妈,多此一举。”赵无眠批评毛毛了,我本身就在陪舅妈,交代有必要吗?
高胜寒扶着徐行的儿子徐如林刚走到门口,徐行出来了,“毛毛,带蛇皮袋去。”高胜寒回头摇摇手,不用。他笑着问小如林说,“你说你爸爸现在像警察还是像什么?”
“像打工的。”小如林童言无忌。
“我觉得像卖菜的,菜贩子。”高胜寒说。
“胜寒哥,你怎么知道他去卖菜了?”小如林奇怪地看着高胜寒。高胜寒更奇怪了,“你爸爸真的去卖菜了?”
“嗯,我爸回家,跟我妈说他是卖了几天菜。”
高胜寒买了三挂最大的满地红。当地的风俗,吃团年饭之前是要放鞭炮的,关门睡觉放鞭炮叫封门,早上起来放鞭炮叫开门,所以三挂是必须的,高胜寒这个清楚的。
他另外买了八十发的烟花六箱。他想的是,现在家里有六个人,每人放一箱。
至于一些小玩意,高胜寒随便小如林拿了一大把。
回家,高胜寒叫了两辆拐的,勉勉强强装下了。
到了门口,高胜寒让小如林去叫他爸爸过来帮忙。
徐行来到门口一看,只见两辆拐的上满满的都是烟花鞭炮,他也是醉了。乖乖,你说那些有钱人怎么不任性。
高胜寒看了看陶沙买来的年画,发现品种和数量都远远不够。陶沙只是买了院墙大门口、楼上楼下大门口的对联和门神。
兴头上来了的高胜寒将小如林交给表哥,他骑摩托车出去了,他要让大门口、楼上楼下的阳台上,大红灯笼高高挂;他要让屋里面所有的房门口都贴上对联;让所有的门上都能够有“福”到。
快去快回,在表哥和小如林的帮助下,高胜寒一鼓作气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都披上了新春佳节的盛装。
真的不能够说毛毛高胜寒是有钱任性。
即将过去的这一年让他成长成熟了许多,可是,成本太贵了太高了,如果没有徐行叔叔他们,没有外婆家的援助,没有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毛毛能不能扛下来是个未知数,即使是没有趴下,今天的他至少是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凄凄惨惨戚戚。
全世界的华人都在辞旧迎新,既是叔叔也是师傅的徐行,是他的一席话让高胜寒振作起来了。
别人是在辞旧,他觉得自己需要赶走“瘟神”;
别人是在高高兴兴的迎新,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的,是尽快的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他们一家人曾经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过去!
能够回到过去他宁可不要这二百六十万,宁肯一辈子平平淡淡。
他太需要“潇洒走一回”了——
他希望满地红的鞭炮能够驱赶“瘟神”;
他希望老天爷能够赐福在他母亲的身上;
他希望大红灯笼能够照耀和温暖父亲的心房;
他希望自己的梦想能够像冲天而起的烟花一样,绽放绚丽耀眼的光芒。
来年,来年的来年,谁知道会怎么样,多灾多难的少年郎!
在高胜寒眼里,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