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西境传来战报:武贲军在洧川与乔兵有一大战,最终击败敌军,乔兵退军,递交降书,承诺不再骚扰西境鄱安等地,并以割让三座城池作为补偿。武贲军班师回朝。
朝中群臣欢天喜地,一来为武贲军大胜,二来为宸王子回归。几家欢喜几家忧,赵侯党羽等人与赵王妃,虽说也为捷报而感到欣喜,然而更为忧心的是,齐昭和苏宸一旦回来,势必会对他的党派构成威胁。
太子却未如他舅父和母妃那样多虑,听到武贲军大胜的消息后大喜,兴奋之下,在宫中设宴盛请众位大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载歌载舞。
赵侯和赵王妃恐怕此举会招来嫌隙,令众臣不满、更加怨声载道,因此几番劝阻,然而苏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大凉禹大胜,武贲军居功至伟,本宫为何不能宴请众臣以表欢悦?别说此刻宴请三日了,武贲军一旦回来,还要再次宴请,为他们庆功。
“三日宴”不仅惹起了众臣的非议,更是让大王身边的内侍介怀。他们可是离大王最近的人哪,此刻大王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身为太子的苏敖竟然举办了“三日宴”,此乃大不敬之罪,大王一旦醒来,他们首先要告的,便是此状!
如此一来,苏敖便怕了。因此急急将才举行了一半的宴会撤掉,又令伴舞奏乐之人纷纷退下,不再出没于殿堂之上,更是让人将几座大殿之内的门面装饰,皆换成了肃穆之色。
然而,此举惹怒了赵侯,他恨铁不成钢地来到东宫,满腔愤懑,对太子道:“大王此刻还未死,你怎能将整个宫殿皆换成如此压抑之色呢?若是你父王醒来,看到此景,该被你活活气死了!”
听到舅父所言,苏敖方才大彻大悟,因此又急忙撤掉那些布帘,将其换成以前的装扮。如此一来,这才平息了此次无中生有的纷争……
对于此事,朝中议论纷纷,对太子之无脑愚笨更是嗤笑不止。如此荒唐之举,竟能出自太子之手,可真是供人茶余饭后当作笑料了。
而在另一头,宣阳的城郊道路上,武贲军气势充足,在齐昭等将军的带领下,威风十足,光彩照人。
获胜的喜气冲散了唐谷溪心中的郁结,自那日在军营与玉茗分离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玉茗曾在分离之际,苦苦劝告她,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再回临清,都不能再见他们。除非……除非他们来西州找她,否则,便是此生再不可相见。
对于父母一事,苏宸早已在一月之前,给宣阳城内的心腹之人写了信,那人也将此事办得妥帖。如今,押解那二位罪犯的人正在北行路上,若是一切皆顺利的话,那么救出爹娘便不在话下了。
“哎,其实最可怜的,要属公孙容了。”行军队伍中,林寻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唐谷溪叹道。
“你无事又提这个做什么。”林落在一旁忍不住嗤怪道。
“好歹我俩也与容公子见过几次面,如今想想,你不觉得可惜么?”他望向前方,语气中有一丝哀愁,“公孙容完全是被他父亲所累,好好一个人,竟然横剑自刎了……哎,可惜可惜。”
“不是横剑自刎,”唐谷溪淡淡道,“是借姜月公主之手了结的自己……”
“那岂不是一样?比自刎更可怕啊,简直是亲手毁了姜月公主!”林寻痛心疾首,“不过,我要是容公子,恐怕也会做出此举。容公子高明啊,既解脱了自己,又报复了仇人,只是可怜那公主,白白地疯了……”
只是可怜那公主,白白地疯了……
唐谷溪想起比武那日,在临清街头与姜月的那次谋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盛气凌人、语气刁钻的样子,当时竟然还误会自己与公孙容有染,因此醋意满满,如今想来不觉好笑与心酸。
公孙容杀人于无形,然而选择死去,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唐谷溪不由自主仰起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轻叹了一口气,夏日炎炎,她感到有一阵眩晕。
“你若再废话一句,我便将你从马上踢下去。”林落对林寻威胁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女侠饶命。”林寻急忙缴械投降,轻拍马身,将马驾到前面齐煜与苏宸身边去了,跟他俩闲聊起来,隔得林落远远的。
齐煜见他过来,向后扭头瞥了一眼,笑道:“怎么,你姐又将你赶过来了?”
“什么叫将我赶过来?”林寻嗤之以鼻,“齐哥哥,我可是专程来找你和宸王子的,你可倒好,处处挤兑我。”说罢,他撇过头去,满脸不悦。
“哈哈哈,好,我错了还不成?你和你姐啊,性子皆如此刚烈,还真是让人难伺候。”
一番言语出口,林寻也不再置气,傻笑着回过头来,目光越过齐煜,看到了另一侧的宸王子,此刻他像是郁郁不乐,并未掺和他二人的交谈,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齐哥哥,宸王子这是怎么了?”苏宸凑过头去,低声问道。
齐煜眼眸一转,虽未扭头去看苏宸,但也知道他此刻表情如何,因此便对林寻道:“大王重病多时,苏宸一直未回宫慰问过,心中早有郁结。如今即将返朝,怕是不知如何面见大王吧。哎,此人一向倔得像头牛,嘴硬惯了,如今覆水难——”
“齐煜,”苏宸冷冷叫到他,“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将你在水云馆所有的fēng_liú事,全都告诉后面那人去!”
此话一出,身后随行的几个士兵皆低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