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刚亮,祁明秀就离开了留香苑,陈雅君在身后恭送,天光黯淡里,她的眼底泛青,身形格外单薄。
等到早膳时候,王爷昨晚留宿留香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西苑,于是所有人看向留香苑的目光都不同起来。然而陈雅君独坐在留香苑里,脸上却无半丝笑意。
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她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跪地求情,只为放手一搏,最终王爷终于留下,可却只是在外间的软榻上睡了一宿,甚至不顾两个丫鬟还在。
第一次他离开,她情有可原;可是如果第二次他再这么离开,她就再也无法在别人面前立足,结果他成全了她,成全了她在外所有的脸面,可也仅此而已!
她的里子,早已烂得满是窟窿。
甚至,当她知道事成定局只恳请他睡床自己去睡软榻时,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了她的床一眼。
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一眼里的含义,淡淡的,却包含了太多的厌弃,仿佛她的床上破败不堪满是尘土,他只躺一下都是受到亵渎,都是满身的不自在。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那仅仅是她的一张床而已,她都不敢想自己在他的心中又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又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李宝盈。
三个月独宠,在她被赶出门后的十三天里,他始终不曾踏足西苑,而等到他终于来了,却也只是在她刚要靠近他的时候挥开……她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对她有多么大的情谊!
可是他总归是想忘了她的吧,若不然也不会到这来了。而他那么冷漠,也终究还是有一丝善念的吧……
陈雅君坐在榻上,想着昨晚他看了她很久最终停住脚步的样子,一颗泪滚下。
他终究没有太过绝情,还肯留她一条生路。而他既然还有一丝善念,她就未必再没有机会……
眼泪爬满了整张脸,眸中几要熄灭的光芒却又一点点燃了起来。
未来还长呢,虽然她现在是一败涂地,可是谁又能知道呢。而她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再努力一下,谁知道又会不会反败为胜。
如今她依然是为人称羡的陈侧妃,可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总能够让里子跟面子一样,同样的亮丽同样的风光!
脸上的泪渐渐干涸,陈雅君抚着昨晚他睡过的软塌,轻轻的又狠狠的擦去眼角最后一滴眼泪。
……
知非堂里,祁明秀坐了整整一天,哪都没有去。
案前又多了南疆北地送来的文书,各式各样繁杂的事情,他一一阅过,毫无停歇。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像是悲,不像是喜,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重复着相同的事情。远远看着,黑色的身形埋于光亮的紫檀木桌椅间,仿佛成了一座雕塑。
天光越来越暗,灯火一盏盏亮起,桌前的文书也从一个方向换到了另一个方向。等到最后一本文书阅尽,窗外,天已黑透。
叶平沉默的将它们收起,又道:“王爷,忙了一天了,您早点休息。”
“嗯。”得到的只是浅浅的一声回应,瞥去,王爷靠在椅背上,目光垂下,莫名疲惫。
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不敢有一丝的松散。
叶平看着,头就微微低了下来,隔了半晌,才又鼓足勇气的问道:“王爷,今晚还去西苑?”
他从来是个寡言少于的人,也从来不会多问,可是这段时间王爷的沉寂他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
而昨晚,王爷确实去了留香苑并留宿在了那里,他想,王爷应该是释怀了。
祁明秀听到这话,眼前却又浮现出了一张脸。
“雍王爷,您来啦,我给你脱衣服呀~”一路跑过来,眼眸明亮,声音活泼,看着都让人欢喜。
手突然又紧了一下,祁明秀目光一瞬,不愿再想。
拿起拐杖走出门,只是去了温池。
温池里雾气氤氲,满满却又都是她娇嗔耍赖黏着他的样子。
“雍王爷,你看,我的衣服都脏了……”
“雍王爷,你让舔一下,我就也给你舔一下……”
“雍王爷,你真好,你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人……”
猛地起身,穿上衣服,又走了出去。
外面起了风,吹得他的衣袂扑扑作响,他的脸上却是难掩的沉凝。
一直走到西苑,脚步不停,走近留香苑时也仅是看了一眼。而当永和苑就在眼前时,他也只是目不斜视的就走过。
下一个就是芳翠苑,灯火通明。
祁明秀拄着拐杖走进,守门的丫鬟都呆住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请安,祁明秀就已径直往里。
偌大的院子里,再无旁人。走到屋前,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叶平已经替他推开门,他走进去,厅中不见丫鬟,声音都在里间。
……
小小的八仙桌前,宋敏玉带着一冬雪冬梅并一个小丫鬟正在厮杀的痛快。窗户开着,晚风袭来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炙热。边上,另有一个丫鬟候着,手里拿着茶壶,时刻准备给她们添茶,只是一双眼却始终盯着她们手中的牌,也正看得起劲。
她现在念头极大,下午跟容嘉她们玩了不算,入了夏夜晚一天比一天漫长,她就干脆又拉起身边的丫鬟来。如今芳翠苑里不会玩牌的,那可真是寥寥无几。
冬梅出了手中的牌,却又念着正事,“主子,再玩两局咱可就完了啊,万一今晚王爷上这来被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