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赵族汉子跑到了村口,拿着菜刀、锄头、砍刀、木棍,还有两手空空什么都不拿的。
他们在看到赵七惨不忍睹的尸体之后,一万个被银钱迷了眼,一万个后怕,一万个庆幸刚才没有冲到最前面,没有丧命。
赵七婶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听到族人不停的叫着赵七的名字,以为赵七杀死了黑衣人,得了赏金十两。
金十两,就是银百两。这是几辈子都攒不到的银钱。
有人开口道:“他婶,你要冷静些,别想不开。”
“他叔去了。”
黑夜,黄河河岸赵七婶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得很远很远。
许家曾经是村子的最深处,现在是赵兰家。赵兰可不敢让赵五风半夜出去。
许家主家没一个人出来,老乌被许淼淼派出去先问问赵兰姐弟、王大宝一家的安全,再去打探消息。
从流民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乌,看到现场赵七肉饼一样的尸体,都吓得毛骨悚然。
许家大堂点着两盏油灯,除了两个小孩子,大人都到了。
老乌脸色苍白的站在大堂中央,失声道:“赵七被一个黑衣恶人拿长刀割颈杀了。官府的骑兵应该出自静王的军队,现在骑兵队跑得没影了,不晓得会不会给赵七赔偿银钱。”
许南纳闷道:“赵七叔家不是住在村子最边上,怎么他第一个跑了出去。”
老乌解释道:“大少爷,您说的是。当时赵老大父子跑到最前面,赵老汉不让他们去,这么一喊,赵冬至就摔了一跤,赵老大担心赵冬至就返回去瞧看,这么着赵七跑到了最前面。”
许淼淼问道:“赵七老婆有没有骂赵老大父子?”
老乌面色有些愤怒,气道:“骂了。赵七老婆说赵老大父子该死,赵七是替他们父子死的,让赵德里正开祠堂,赵老大父子给赵七的死一个说法。”
许淼淼轻哼一声,“这是命。赵七老婆埋怨不了任何人。”
老乌点点头道:“对。人人都说这是赵七的命。”
许淼淼缓缓道:“赵德大哥肯定不会为此事开祠堂。他会出面安置后事,而后去问问官府有没有赔偿。”
“对。小姐全都说对了。赵里正只是让族里的汉子给赵七收了尸,又让几个妇人劝劝赵七老婆,还说一早就去县城把此事禀报衙门,看衙门怎么说。”老乌再一次对许淼淼佩服的五体投地。
许清林与许淼淼目光对视,前者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静王派骑兵队追凶犯?”
“或许赵德大哥去一趟县城衙门就知道了。”许淼淼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惊动了骑兵队。又跟家人道:“我们今晚不要睡得太沉,白天再补眠。”
许南始终低头不吭声。
刚才他要跑出去抓恶人验证武功学的如何,许清林开口不让他去他都不听,最后被许淼淼发怒在胸口打了一拳才不得不放弃了。
许磊朝许南凶狠狠的瞪了一眼,就拉着对许南抱以同情的邓红回房。
许清林板着脸训斥了许南几句,也回房去了。
许南见许淼淼头也不回的走了,急忙跑上去拉住她的左手,急道:“姑,我错了。”
许淼淼转过身,右手呈刀状飞快的在许南脖颈处划过,见他目光疑惑,冷声道:“静王的骑兵队都奈何不了的恶人,你以为你抓得住他们,脖颈抵得住他们快刀的锋利?”
许南后退半步,竟是无言以对。
“下不为例!”许淼淼右手握成拳头用力打在许南的胸脯上,仍是刚才打的那个位置,“痛吧?”
许南咬牙不叫声来,等一会儿方道:“有点痛。”
“痛才能让你记得深刻。你现在这个年龄,无所畏惧,最是可怕。”许淼淼气呼呼的冷哼一声,狠下心把许南独自留在大堂,转身去睡了。
这一晚除了不晓事的小孩子,全村人都没睡好。
赵老汉一家更是如此。
死的人是赵七,可是赵老大、赵冬至都是与死神擦肩而过,当时听到黄金的亢奋与现在目睹赵七惨死的后怕成了正比。
赵老大跟家人道:“亏得爹吼了一嗓子,不然我与冬至都没了。”
赵老汉长叹一声,望着两个儿子,摇摇头道:“你们小时候的事,都忘记了?”
两个儿子目光疑惑。
赵老汉缓缓道:“当年村里出了群狼,官府与梨花观剿狼,头狼受伤逃进了咱们村子,你们堂伯的儿子为了得到狼皮,去杀头狼,被头狼一扑,一口咬住脖子死了。”
赵老二恍然大悟般高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哥在族里同辈排行原本是老二,堂伯的儿子是老大,头狼把堂伯的儿子咬死了,我哥才成了老大。”
“穷寇未追。一只受伤的头狼都能咬死人,何况几个手持长刀会武功的黑衣汉子。”赵老汉语重心长,又望向赵冬至,“今个托了祖宗的福,让你摔了一跤,你爹牵挂着你,就慢了一步,让你七叔跑到前面去。”
赵老大的老婆呜呜的低声哭着。她可是差点成了寡妇失去儿子。
赵老二的老婆瞪了赵老二一眼。刚才赵老二听动动静跳下床,动作比少年还要麻利,这就是去找死。亏得老天开眼,赵老汉把他给拦住了。
赵老大问道:“爹,老七家的又哭又闹,这事怎么办?”
赵老汉想起赵七婶那个要死要活的泼妇样,脑袋都有些大了。
赵冬至结结巴巴的道:“村里人都说了,那是七叔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