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煜这么一说,章钺低头看看小巧精致的茶壶和茶盏,这是越窑所产的青瓷,呈一种淡绿的釉色。时下无论是宫庭还是民间,所用瓷器都是“南青北白”,也就是北方主要用刑州刑窑所产的白瓷,南方则多用越州青瓷,因为这两窑所产瓷器为时下最为知名。
所谓“盏”,它是茶杯底下有个防烫伤的底碟,也就是碟、杯、盖三部分组成;如果是“酒盏”的话,杯底有个小小的圆盘式底坐;如果是“樽”,多半是方形双耳的,或者是单耳,一半方一半圆,像勺子的一样的;而“爵”至这时代,较为少见,连宫庭也很少用了。所以古代器具根椐样式,真的是名目繁多。
茶壶是三脚单耳壶,另一边有个小嘴,表面釉色锃亮得能照见人的面像。估计这套茶具也是价值不菲,章钺自认家里并不缺钱,但所用器具也只算是上乘,还没有这么奢侈的,不禁拿起来看了看,这才拿起茶盏小盖,提着茶壶微微倾斜,一道晶亮的淡绿水线流入茶杯,小砚春独有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再看茶杯里,表面一层细细的白沫咝咝微响中,形似云雾涌动,飞快消散。淡绿杯底叶片浮动,状似金色莲花,一朵朵沉淀下去,空余淡绿茶水散发着异香。
“确实是好茶,极品呐!”就算是章钺对这方面没什么讲究,可也能看出品相不凡,不由称赞了一声,左手端起底碟,右手杯盖压着半边杯口,轻轻溅啜,顿觉满口余香,微闭双目感受着热烈而绵软的茶水滑过喉咙,直到流入腹中,这才睁开双目,放下茶盏笑道:“茶好!王妃的茶艺也是精湛入微啊!”
“章相公过奖,其实内人茶艺平平,对音律歌舞倒是更为擅长。又听说章相为大名府魏王六弟之婿,想必尊夫人也是才艺绝佳。”李煜一听章钺由衷地称赞,顿时大为高兴。男人嘛,称赞他本人未必在意,觉得自己女人的才艺被赞赏,更倍觉有面子。
“呵呵……我家夫人只会持家理事,算是略通音律,没什么特别爱好!”章钺顿时苦笑,想起来,符金琼还真是没什么特长,针线活儿都做不好,可胜在人聪慧啊!虽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怎么出门,但京城官场上的事是一点就透。
“章相太谦虚了!不如满饮此盏?若对这茶喜欢,稍后带两盒回去细细品尝!”李煜笑了笑,转头看向钟谟,二人举盏邀饮的同时,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
章钺笑着点点头,他是武人,眼力和感官可不是一般的敏锐,把二人神态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说。举起茶盏一饮而尽,微闭双目似在感受着茶香余韵,其实当然是给对方一个眼神交流的机会,等他们开口了。有道是:无利不起早,不然真就为了看李煜才跑来,他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想必早朝时章相也在金祥殿吧?不知我江南小国这次的朝贡请求能否达成呢?”也许商量好了,钟谟开口问道。
“呵呵……钟学士既已来东京多日,应该听说过昨日的城门失火事件吧?章某在朝中人微言轻,可能帮不上什么!”章钺猜测这两人肯定是因为昨日的事件,这才找到自己,可见倒是愚笨之辈。
“章相何必太谦,可某也听说中书几位相公们低头了,那么,章相应该是言出如山才是啊!”钟谟一脸的似笑非笑,他还是今天早晨才刚刚弄明白,而且这位章相是魏王府近亲,又与宫内关系亲近,绝对是促成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那也看二位能否给出令人心动的条件了!不过呢,奢侈珍稀的东西,章某可未必看得上眼。”章钺笑笑,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言述,直接让他们亮出筹码。
甚至还点明,一般宝物美女什么的,就不要提出来了。因为南唐使者来东京朝贡,经常送美女,章钺现在并不缺这个。美女也是人啊,推了总是要陪伴照顾的,而人的精力有限。
真是太无礼太刁钻了,这还没开口就把话给堵回。钟谟脸色一僵,顿时一阵气结,他们是真有送美女的想法,可现在人家表明不要,只好求助地看向李煜,看能不能送点别的东西。
谈生意不是这么谈的,章钺顿时有点不耐烦了,又道:“说起来你们所谓的朝贡,其实也是物资交换,那么很简单,你们打算用什么换黄金、黄铜?丝绸绢帛的话,章某也没办法,不过若是有大批粮食,那就好办了!”
“粮食?我朝失江北之地,粮食现在也缺啊!”李煜有些意动,但又犹豫着不好决定。
“只怕未必吧?你们与辽国契丹人交易什么?粮食换战马生皮,换北方镔铁,你们以为某不知情?”章钺冷笑起来,收复幽州后,通过留守府帐册,南唐历年与辽国的交易量非常巨大,但以后只能走辽东,还会受到北平府水师辑查,这条海上贸易线基本中断。
李煜脸色一变,顿时不明白章钺是什么意思,这个大周朝庭也是知道的,南唐也已经作出承诺,以后不再与辽国交易,所以现在向东京朝贡,就是想解决国内缺钱的问题。
“好教章相明白,那已经是过去之事了,若是章相能劝得三司使张玄圭松口,我们另有感谢!”钟谟赶紧接过话题道。
“那就好说了,不知你们可听说过惠和商行?章某可以手书一封,帮你们达成交易,但丝绸的价格可能不理想。”章钺沉思片刻,决定还是把这个生意揽过来,这一批可以吃下,以后就只要粮食。
尽管西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