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镇只是一个四五十户的蕃人小村落,外围没有墙寨,坐落在黄羊河以东。而黄羊河也是姑藏南山里的冰雪融化形成的水系之一,最终在凉州城郊汇入马城河,流到州北三百里的白亭海、休屠泽一带的沙漠绿洲小湖泊中。
凉州地形是南高北低,到昌州这一带就渐渐平缓了,地势广阔,一望无际。当朝霞满天,清晨的阳光斜照大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时,这片毫不起眼的原野有了动静。
黄羊河岸边,近五万步骑缓缓开出大营列阵,折逋嘉施顶盔披甲驻马一处坡地上,面沉似水地望着长孙折逋葛支在指挥诸部族列阵。
自吞并雪山羌拓拔那吉部、白亭海苏论阿钵部共两万余帐后,折逋氏实力大增,去年冬天又大破沈念般,获得大批粮草兵甲,以及六谷部一万族兵。不过为防临阵反水,这一万六谷部族兵被调去了天宝县防御回鹘。
至于嘉麟州、凉州城内,其实都处于空虚状态,为了这场孤注一掷,赌上了折逋氏全族命运的战事,折逋嘉施将本部精锐抽调一空,凑出了三万精骑,加上回鹘仳罗王子七千轻重骑。
另有崔虎心、苏论阿钵、王廷翰、周建章等人共率一万步兵,这是四人的本部,加上去年冬天进驻凉州后征召的蕃汉杂兵,只可惜武器装备不足,这一万步兵其实没什么战斗力。
不过折逋嘉施很有信心,按情报显示,周军不过步骑两万人,己方几乎是他们双倍兵力,胜算还是极大的,不然,折逋嘉施也不会连同祖上数代人的积累一次全压上。
只要此战获胜,赶走周军再上表向东京朝庭请罪,朝庭无可奈何说不定还得封赏自己,那凉州以后就是折逋氏的了。至于六谷部沈氏,战后他们就更没机会了。
大军阵势列好,折逋嘉施一声令下,全军开始以战斗队形缓缓向南面战场移动。西面沿黄羊河而下的是族中猛将折逋宗兴,率一万骑为右冀。回鹘军自成一部,仳罗王子统率七千骑为左冀。折逋葛支率五千骑为前军,剩下步骑两万五千为中军,折逋嘉施打算亲自指挥。
折逋嘉施的大军一出营,章钺和侯章就得到了消息,率兵出黄羊镇一里,选了一片地势平坦的荒地作为中军阵地,以史成弘、史德远领兵五千为左军,正对敌军右冀。李师问、高长海领兵五千为右军,正对回鹘精骑。
五千马军布置在右军侧后一里的位置,主要对手就是回鹘骑兵。趁着战斗还没打响,郝天鹰亲自出马充当斥候,靠近回鹘马军梯队观察,发现大部是装备普通皮甲的轻骑,两千宫帐精骑则装备有铁甲,其中约有五百重骑,人马皆披重铠,看起来很恐怖。
回鹘探马不停地追赶驱逐,郝天鹰打马转了两圈也就归队,找来明金鹏、薛可言、王廷训等军官临时商议。
“回鹘军会不会参战还说不清楚,他们不出战,我们也不能擅离,这样被牵制无疑太被动了。我寻思着,战斗打响一刻时,若回鹘军出战,我们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若不出战,就调朔方军去支援左军,那边面对一万骑,压力太大了!”
“这样分兵未免势弱,那不正给了回鹘军机会?”王廷训讶然问道。
“我们的主力是步军,得协同步阵作战,主要是钳制、骚扰,拖慢敌军马速,迟滞其攻势,可不是直接迎战。”郝天鹰不容置疑地说。
同时,中军镇远军四个步团,加斥候营、押衙亲卫共五千人也整队完毕,相对于左右两军各五千兵十个大方阵,中军则稍稍不一样点。
宣崇文亲临前阵指挥一到三团,四团则分为两半列长方阵,防住左右侧冀,斥候营则布于指挥台前,押衙亲卫兼当传令兵,若需要他们出战,那主帅基本只能跑路了。
未虑胜,先虑败!章钺这么布阵,有对左右两军不大放心的意思,但还有一个用意。中军四团是一个整队,一旦遭遇危险可随时变为圆阵,且战且退,就算是在大队敌骑围堵下,退回昌州城内也没问题。可如果别的营头混进来,反而破坏默契。
不多时,马蹄踏得大地都似乎一阵阵颤动,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呜咽着响成一片,各部之间应和不绝,折逋氏的大军以战斗队形开到战场,在两里之外停下了。
章钺和侯章站在指挥台上远望,只见黑压压的马军梯队一眼望不到边,但蕃兵服色杂乱,旗号也是看不懂的吐蕃王朝所用的图案和文字。
“凉州节儿论!他倒给自己升官了!”侯章不屑地哧笑一声说。
“侯大帅识得吐蕃文字?节儿论又是什么官?”那旗面上的文字如小蛇一样弯弯扭扭,加上距离远,章钺却不认识。
“节儿论就是加相衔,持节都督地方军政,可下辖若干个万户,和节度使地位一样。说起来也真是讽刺,折逋氏本是叛军之后,乾佑二年曾接受过东京皇帝制书封授,现在居然又打出了吐蕃王朝的旗号。”侯章脸色古怪地说。
“他们在整队,看样子是右冀先出战,得让史成弘、史德远加强拒马阵线防御,集中弓弩手,放近了射击。”章钺一开口,符昭吉忙吩咐亲兵去传令。
以步制骑,不是简单拢统的事,无论是步还是骑,都有个强弱之别。左军两个军五千兵都是老兵,将领也不弱。史成弘整练彰义牙军一个多月,近来又装备了五十张角弓弩,便以牙军五个营作为前阵。
敌强我弱,史德远心中本来有些忐忑不安,见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