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家的两兄弟,叶春秋松了口气,恰好这时叶景回来了,来不及见叶春秋,先是去拜谒了叶老太公。
叶春秋索性躲点儿清闲,不过对于那一对活宝张家兄弟却是充满了期待。
这几日,陈蓉和张晋二人几乎都在外头跑动,为了诗社和同乡会的事,叶春秋这几日也勤着往镇国新军去,军营的生活虽是枯燥无味,可胜在生活简单,倒是到了月末,正是一月一次的廷议,叶春秋兴冲冲地穿了朝服,清早便赶到了午门之外。
这时,天刚拂晓,在这清晨的浓雾之中,各家的大人已纷纷到了,秋日的清晨有些冷,露水也重,因而不少人下了轿子,不免窸窸窣窣的。
因为廷议乃是大朝会,文武官员和勋贵使节都要参加,大家各有各的圈子,互不干扰,叶春秋自然是凑到文官的圈子里去。
现在宫里已经传出一些消息,说是张太后要收叶春秋为义子,虽然懿旨还未出来,却几乎可以确信了,因而叶春秋一出现,不少人都热络地和叶春秋打招呼。
叶春秋一一应了,却在此时见邓健在一处孤零零的角落里,他人缘不好,叶春秋却还是过去道:“二哥,别来无恙。”
邓健对别人都是板着脸的,唯独对着叶春秋总还算给点面子,笑了笑道:“尚可,哎呀,天真冷啊。”
叶春秋道:“是呢,二哥应当加一件衣服来。”
邓健就不做声了。
叶春秋大致就明白了,逐而道:“前几日家里裁了几件秋衣……”
邓健把头一抬,显得很硬气地道:“不要。”
“哦。”叶春秋倒也不觉得意外,早想到以邓健的脾气,会是这么说的,没办法,也只得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这时,却有铜锣响,众人透过薄雾,却看到一顶轿子来,前后两个人,抬轿的竟是寿宁侯和建昌伯,只见他们抬着轿子到了午门外头,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轿外。
众人一看,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稀罕哪,是什么人,居然要寿宁侯和建昌伯两位大爷抬轿子,连邓健都起了好奇心,不免凑了过去。
只见张延龄躬身去打开了轿帘子,轿里一个青衣小帽的人瑟瑟发抖,显得很是不安,怯声道:“老爷……”
“住嘴。”张延龄瞪视着他道:“好生坐着。”
这外头聚拢的百官一看,轿里坐着的竟是张家的家仆,不少人纷纷摇头,见鬼了,这张家兄弟真不是东西啊,只是这张家兄弟历来是猖獗的,又有张太后撑腰,谁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他们二人呢,却是神气活现,这个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咱们兄弟的门前,一个奴才怕也是官老爷了。”
“是不是官老爷不知道,但是张家奴才也是坐轿子的。”
“这就叫气派……”
“了不起啊……”
站在一旁的邓健,看得脸都绿了,禁不住低声骂道:“哼,真是贻笑大方,太祖的礼制就是这样败坏的。”
叶春秋深以为然,太祖在的时候,有很多的规矩,例如什么人可以坐轿,什么人不能坐,什么人能穿绸缎,什么人不能穿……而今风气渐开,有了点钱的商贾照样出门坐轿,身上穿着光鲜的绸缎,只是这一次,这一对活宝让人开了眼界,竟是给自家奴才抬轿子。
不少人暗暗摇头,却又不做声,这二人却还在高谈阔论:“坐了轿子尊贵哪,一般人怎么能坐,只有我们张家的奴才方能……”
大家都不再理他了,这时午门开了,众人忙是鱼贯而入。
待廷议结束,叶春秋便赶到了东阁,杨廷和比他早到一些时候,杨廷和笑吟吟地和他打了招呼,不由道:“今日这寿宁侯和建昌伯实在太不像话了,也亏得大家忍得住。”
叶春秋不禁失笑道:“他们就是这样的性子,终究他们是国舅,谁能奈何得了他们,这些年这么多弹劾奏疏,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吗?这还是轻的,下官在待诏房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有人弹劾他们抢占田地,苦主还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使同知,这又如何,还不是最后石沉大海了。”
杨廷和便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噢,叶侍学也对他们略有不满吗?”
叶春秋只是露出淡笑,道:“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
杨廷和颌首:“是啊,我等位卑职浅,也只能说几句闲话而已。”
过不多时,便有宦官来,应当是朱厚照知道叶春秋参加了廷议后,必定会来东阁,所以特意让人来此请叶春秋去说话的。
叶春秋很抱歉地看了一眼杨廷和,杨廷和含笑道:“去吧,这里自有老夫料理。”
等叶春秋到了暖阁,朱厚照在这里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道:“什么东西,反了天了,这两个家伙,把朕的紫禁城当做他家了,绝不能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朕不收拾了这两个混账……”
叶春秋先行了礼,旋即道:“陛下不收拾了他们,打算如何?”
朱厚照的脸憋得通红,本来还想放狠话来着,可是旋即一想,真要收拾了,张太后那儿不知又要添多少的麻烦来,指不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想到这些,刚才还在盛怒中的朱厚照一下子变得丧气,道:“没什么,只是发几句脾气罢了。”
叶春秋含笑道:“陛下说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伯吧?”
朱厚照露出了苦笑,道:“还能有谁,真真气死了。”
叶春秋却是朝朱厚照眨眨眼,压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