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敕命的最后,却是关乎于镇国府的恩赐。
按理来说,镇国府既然已经开府,赐予土地是应当的,其实连侯爵都有食户多少的固定,不过这种食户都是虚的,本质上你也别想去征税,除了藩王之外,大明还没有这样的定例,不过镇国府不同,这是镇国公朱寿的公府,也即是说,这是皇帝老子自己的东西,他说要开府建牙,关你屁事?
所以天子赐予了镇国府百顷的土地,百顷绝对不是小数目,在大明,一顷地等同于五十市亩,而一市亩为六十平方丈,大致上,一百顷就相当于是五千亩地。
五千亩可能在有些地方,其实也不算多,可是上头却说了,是皇庒。
赏赐的既是皇庒的土地,意义就全然不同了,皇帝自己也有自己的庄子,而这些庄子无一例外都在京郊,这就如同同样一百亩地,若是在某个山疙瘩里,那就一钱不值,可若是你有一百亩北京四环的地,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既然是从皇庒中割地赏赐,那么镇国府将会拥有五千亩地,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六千亩北京城附近的土地,而这……对于镇国府来说,用处就太大了。
叶春秋甚至邪恶地想,这镇国府一开始就是小皇帝空手套白狼的产物,自己呢,负责练兵,舅父负责搞钱,而小皇帝一向是坐享其成,而如今,他总算也为镇国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因为镇国府需要土地,而且需要真正属于镇国府的土地。
五千亩的地,其实也不多,不过方圆十里而已,大概也只能容纳一两个村庄,当然,大致也可以等于这个时代一个县城的城区面积,不过能干的事却是多了。
将来镇国公府要多建工坊,地从哪里来?这京郊的地可谓是寸土寸金不说,而且大多为京中的权贵所掌握,人家凭什么就卖给你?有些东西可不是钱能买到的,他看到你的土地建了工坊日进金斗,偏偏不卖给你,你又能如何,而且工坊所需的用地这么多,而土地往往是东拼西凑,难道你要一家家去谈?现在好了,直接来了五千亩,将来至少在这块土地上大有可为。
最重要的是,有了属于公府的土地,甚至可以开辟出一块来建立民居,让匠人们住进去,这些人现在都是叶春秋的香饽饽,若是连他们住宿问题都无法解决,这就容易导致匠人的流失,固然别人想要复制叶春秋的模式,需要有熔炉和合金熔炼的配方不可,可是这些都是死死地抓在叶春秋手里的,这是自己吃饭的家伙,暂时不能示之与人,属于知识产权的范畴,所以即便这些匠人们另起炉灶,没有这些,也难以成什么大事,可是这种融入了工坊的匠人流失任何一个,都是叶春秋的损失。
现在好了……小皇帝居然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点倒也让叶春秋不免有些感动,自己只依稀记得在数月之前和小皇帝提过一次,只说公府的工坊用地有些麻烦,想不到他一直记在心上。
当然,叶春秋心里轻松,却是不能对这王钦差表露的,天子做出这样可恶和混账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自己是翰林,要注意形象,所以叶春秋立即表现出一脸郁闷的样子:“原来如此,哎……陛下真是让人操心啊,平时内阁诸公日防夜防,偏偏是没防住陛下会来这一套,陛下怎么能如此啊。”
王钦差想上吊了,因为敕命从待诏房出来,是自己送去的暖阁,也就是说,朱厚照在那里做了手脚,现在无论怎么说,自己算是最倒霉的,无端端的要背黑锅的节奏,他只是唏嘘,面带沉痛,心里想着该怎么向内阁诸公那儿交代,听了叶春秋的话,不免生出了共鸣:“何止是操心啊,叶修撰,你不晓得在通政司里当差,真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的,这做的什么孽啊这是,偏偏就没想到竟还是没防住,也罢,算王某倒霉,我自己去请罪吧。现如今敕命已经颁布了出来,木已成舟,这算是陛下开了金口,覆水难收了,就当我倒霉了,再会。”
叶春秋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这位仁兄其实在通政司挺老实的,平时见了自己也会亲昵地打个招呼,朱厚照这一次算是把他坑苦了,叶春秋只好叫住他道:“王兄,你记着找焦公说明情况。”
“嗯?”王钦差面露疑窦,显然不明就里。
叶春秋道:“寻焦公罪责会轻一些。”
王钦差点点头,便匆匆的离开了。
叶春秋给他的这个提醒,也是无奈之举,他很清楚内阁中的生态,现在闹出这样贻笑大方地事,王钦差是难辞其咎的,黑锅肯定是他背的,只是背多少的问题,焦芳入阁不久,资历比其他几个学士差得远了,所以他入阁后,一向待下头的官吏很是宽松,倒不是他当真有什么宽阔的胸襟,无非是想借此收买人心罢了。
这件事,王钦差说有错也不是全错,毕竟那天子的尿性,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可说没错,玩忽职守却是有的。
就看人家怎么处理了,杀鸡儆猴有可能,网开一面也未尝没有可能,向焦芳汇报,焦芳心里清楚这事可大可小,多半是和颜悦色地宽慰几句,然后收买一下人心了。
叶春秋一脸无奈地回到了校场,诸生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绝大多数人面带笑容,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泽,似乎是谁也不曾料到,当初举业无望的他们,无心插柳柳成荫,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镇国新军,结果却是把功名给挣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