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迁这样一个耿直的人,却告诉叶春秋有难处可以找他,这岂不是直接承认了镇国新军的身份?”
叶春秋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内阁诸公们的变脸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
只是,内阁这样郑重其事地将叶春秋召来,分明是有为镇国新军站台的意思。
叶春秋忙道:“多谢谢公,暂时,新军还没有什么难处。”
谢迁颌首点头。
刘健又笑道:“你和王守仁寻个空,将这新军的章程送来,老夫要看一看。”
叶春秋连忙应下来。
心里却在想,这大明朝将武人当做****一样,莫说是内阁,就算是专司军务的文官,也历来是不屑于关注军务的细节的。
现在内阁首辅大学士居然关心新军的操练事项,这……叶春秋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接着听刘健嘉勉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心里还是不由的想,这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叶春秋刚出了内阁,就有个书吏叫住叶春秋,带着善意的微笑道:“叶修撰,谢公方才留了话,请你去他的公房里稍候他片刻。”
叶春秋知道谢迁有话要私下对他说。
其实方才在内阁正堂里召见,叶春秋就隐隐感觉到,这太过正儿八经了,现在听到谢迁让自己去公房里侯他,便朝那书吏点头,又重新进入了内阁,那书吏请叶春秋进去,这是一个并不大的屋子,甚至论起来,可能连一个部堂里的堂官的工坊都及不上,不过宫中就是如此,皇帝老子一人独占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积,其余待诏、通政司、内阁能有百分之一就不错了。
叶春秋坐下,却发现这案牍上堆满了奏疏,他闲来无聊,便举目去看,竟有不少奏疏是南京来的。
真是怪了,叶春秋在待诏房,对于公文和奏疏还有圣旨的往来是很清楚的,今日的奏疏量,显然比之从前要多了许多,至于南京来的奏疏,至少是以往的十倍以上。
只稍等片刻,谢迁就回来了,谢迁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忙是起身,他压压手,示意叶春秋依旧坐下。
叶春秋便道:“不知谢公有什么事要吩咐?”
“吩咐?不,老夫是来让你看看东西的。”谢迁指了指案牍上的奏疏,才继续道:“你自己来看吧,里头都是关乎你的事。”
叶春秋早就对这奏疏充满好奇了,只是方才谢迁不在,自己也不好贸然去看,便忙是起身,上前拿起几本翻阅了一下。
南京都察院。
北京都察院。
南京六部。
还有鸿胪寺、大理寺、国子学……
一个又一个机构,一个又一个叶春秋或是闻名已久,或是不相识的人,果然都如谢迁所言,都在说一件事新军!
绝大多数是抨击御马监打压读书人,而且还意有所指,直指内宦专权。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这里南京的官员占了九成,北京的都察院也有不少,可谓是群情汹涌。
而目标,却是直指宫中。
这倒像是某个意外的触发事件,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卷入了其中。
其实对于南京诸官的弹劾,叶春秋是很能理解的。
这几年来,阉人把持了朝政,在外朝提拔了张彩人等,又每年进行京察,借此打击异己,不少原本风华正茂的官员都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打发去了南京。
这南京和北京都有一套班子,比如南京有户部,北京也有,可同样都是户部尚书,品级相同,地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按照叶春秋的理解,这南京颇有些像是大明官场上的在野党,这些斗争失败的官员齐聚在南京城,满肚子都是牢骚,而且毕竟山高皇帝远,朝中位高权重的人鞭长莫及,所以也特别能战斗,总是针砭时弊,动不动就对着朝中地‘权贵’开炮。
这既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怨恨,同时也存着将来取而代之的心思。
邓健上奏,算是开了针对御马监的第一枪,而邓健这一次却很有意思,他没有痛骂阉人如何如何,而是选择了从阉人打压新军为切入点,这新军的参事乃是状元,副手是进士,二人一个王华的儿子,一个是女婿和门生,所招募的人,都是童生,现在怀疑宫里有人想要打压,这欺负读书人帽子,不就是现成的吗?
若是针对个体的事,往往都是损伤了利益的人叫骂几句,可是这种打压读书人的行为,顿时让清议和舆论哗然起来,江南那边据说闹得很厉害,而南京的那一套在野的班子,诸官也是磨刀霍霍,高举起抵抗阉宦的大旗,闹得不可开交。
谢迁等叶春秋将奏疏看完,却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何刘公要特意将你叫来内阁嘉许的原因了吧,哎,咱们啊,都是半截快要入土的人了,这辈子呢,侍奉了几代天子,自入了仕途,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总算……也还算做了一些事,也有一些小小的名望,到了老夫和刘公这样年纪的人啊,也不敢贪图什么,却只担心一件事。”
谢迁说到这里,摇头苦笑,他很诚实地道:“现在事情沸沸扬扬的,天底下都知道阉人要害你,还有你那些招募来的读书人,无论是这南边还是北边,都是骂声不绝,这个时候,若是内阁无动于衷,只怕到时候刘公和老夫都要成阉党了。”
呃………舆论……确实就是如此的啊,这年代的读书人,更偏激一些,现在大家都在痛骂,阉人这么嚣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