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病,无论如何就是不发汗,吃了一些补气的药如此,这大热天里捂着被子也是如此,朱厚照依然龙体凉得很,只是觉得冷,御医们有些束手无策,用了许多法子都毫无作用。
不发汗,就意味着身体的寒气散不出去,何况身体本就虚?朱厚照就这样每日躺在病榻上,每日捂着被子,昏昏沉沉的。
叶春秋很想去看看他,可是不得传召,却是不能入其门,他心里不禁郁郁起来。
其实这个皇帝挺好的,只是情商低了些罢了,可是智商是绝对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叶春秋只好让自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虽然在光脑中寻到一些救治方法,不过大概也和那些御医们的手段差不多,似乎就算自己去,也是无济于事。
那么……就安心办公吧,正德不是还有许多年的寿命吗?按理来说,理应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又好像历史走向改变了……呃……陛下赶紧发汗吧,我还有许多想法和你研究呢。
而事实上,叶春秋这时候并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地办公了,每日都想着小皇帝的事,一心想着他发汗了没有。
这天正午时分,他正在待诏房,不妨通政司一个官员恰好过来送公文,来寻叶春秋道:“叶编撰,内阁那儿有人请你去。”
叶春秋忙是谢了,便动身去了内阁,内阁距离待诏房不远,几步路就到,只因为这儿是中枢之地,虽只是尺寸之间,却不能轻易来走动的。
叶春秋进了内阁,便有人道:“谢公在公房里等你。”
叶春秋心里想,谢迁一向是以认真公正著称,这当值的时候,寻自己做什么?
等到了公房,便见谢迁拿着一本奏疏冷着脸,朝叶春秋指了指:“来,坐下说话吧。”
叶春秋还想行礼,他摇摇头,却是音量不小:“叶春秋,你到底犯了什么小人……”
这声音很大,喊得整个内阁都听得见。
叶春秋一脸懵逼,按说谢公虽然性子直,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莫非这话不但是跟自己说,还要跟其他人说的?
叶春秋忙道:“谢公,不知怎么了?”
谢迁拿着一份奏疏丢在案牍上,道:“你自己看吧。”
叶春秋上前去看,一下子,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这是一份弹劾奏疏,而弹劾的对象就是他,至于弹劾的人,竟是那位翰林院的朱学士。
这个朱学士还真是和自己卯上了啊,有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味。
只是这一次,他弹劾的理由更加充分,而弹劾的罪名也更加严厉。
他弹劾叶春秋的罪名是:“巧言谄上,炼制丹药,毒害天子。”
前头一句是不重要的,中间那一句也不重要,而最重要的则是最后四字,毒害天子。
他说叶春秋打着给天子治不育的名义,作为一个翰林,却是专心于丹药,居然还拿一些莫名其妙的丹药给天子吃,而如今,天子病重,只怕与这丹药息息相关,要求都察院彻查此事。
叶春秋猛地明白,为何谢迁要故意高声痛骂自己招惹了谁了。
这翰林的朱学士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不可啊,这样严重的指控,若是背后没有人点拨怎么可能?
再加上那个焦黄中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没了状元,后来连翰林待诏都没了,而今还被发去了南京,这幕后的凶手可想而知。
叶春秋将奏疏放下,反而平静下来,他朝谢迁行了个礼,道:“学生告退。”
“你……你走什么,你说实话,你的药有没有问题?”谢迁显得很气恼,他知道叶春秋说要告退是什么意思。
叶春秋是觉得这个指控实在太严重,不愿意牵连到谢迁,或者说,这件事结合陛下病重,是非查不可的,而一旦启动调查,谢迁也未必就有能力为他解困,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波及谢迁为好。
叶春秋正色道:“下官堂堂正正,所为的也是朝廷,是为了天子,这份奏疏全然是捕风捉影……”
谢迁正色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冷面道:“你不必怕,身正不怕影子斜,真要查,老夫不敢保证别的,却能保证没有人能冤枉得了你。你安心办你的公。”
谢迁的眼睛微微阖着,放低了声音,对叶春秋道:“春秋,老夫已经在刘公面前极力为你辩护,这一次主持彻查此事的御史是……邓健……而今他恰好上任,因为刚直,所以拜为都察院佥都御史,他是个两袖清风之人,绝不至冤枉了你。”
邓健……
叶春秋想不到,他已经进入了北京的都察院,还成了佥都御史,这算不算是官运亨通?
想到是他来主持这一次彻查,叶春秋反而放宽了心,不再犹豫了,道:“既如此,多谢谢公。”
他告辞出去,却冷不防那焦芳迎面而来,焦芳笑容可掬地道:“可是叶编撰吗?”
叶春秋行礼道:“正是下官,下官见过焦公。”
焦芳捋须笑道:“不必多礼,你是犬子的同年,论起来,老夫不是你的官长,反而是你的长辈,你的事……”他笑呵呵地道:“老夫略听说了一些你的事,嗯,后生可畏,了不起。”
叶春秋没有多说什么,只朝他作了揖,便告辞而去。
回到待诏房,叶春秋不露声色,等下了值便到了翰林点卯,他想了想,还是决心去寻那朱学士,这朱学士实是欺他太狠了,屡屡刁难自己不说,现在竟还做这样的事。
到了朱学士的公房外,恰好朱学士迎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