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被老父追打得无地自容,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却有敲铜锣的声音,叶柏朝声源处看去,便见一队差役打着牌子来。
县里来人了……
叶老太公也听到了动静,一家人都涌出来看,果然是王县令坐着轿子来,一行差役打着牌子,系着红腰带,王县令下轿,当先便到了老太公面前,他居然毫不犹豫地作揖行礼,和颜悦色道:“晚辈见过太公。”
晚辈……
卧槽……
老太公脑子懵了。
什么时候,县令当着自己的面自称晚辈了,这……
却见王县令很殷勤地搀住叶太公,当真如孝子贤孙一样,他脸带笑意道:“朝廷的邸报已经送到了,恭喜府上添了一个诰命夫人,还有一个亲军百户,叶解元……真是了不起啊,小小年纪,不但立了大功,现在连内阁诸学士都亲自下文表彰了,首辅大学士刘公亲自撰的文,了不得啊,晚辈看了文章,当先就来报喜了,咱们这奉化乃是洞天福地,否则,怎会出春秋这样的人物?”
叶老太公总算明白了。
叶柏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看着王县令真挚的表情,竟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想发出狂笑,大叫一声我叶家也会有今日,祖上积德之类的话,偏偏他还是忍住,要矜持,不能给远在杭州的叶春秋丢脸,否则人家问起,叶解元的大父是什么人,让人听了去什么,岂不是笑话?
他很含蓄地抿嘴一笑道:“噢,那孩子啊,平时倒还算温顺,德行当然是有的,不过刘公……”说到刘公的时候,叶柏声音都发抖,那位名满天下的刘健刘公,他怎么会不晓得,一干士绅若是聚在一起聊天打屁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提到这位宰辅便满是憧憬的?想不到自己也和刘公搭上线了啊,他深吸一口气:“刘公谬赞,言过其实了。”
言过其实四个字就相当于是引子,专等王县令来反驳。
王县令果然正色道:“老太公太过谦了,刘公是什么人,当朝首辅啊,他既是亲自撰文表彰,可见春秋是真正有出息的人,哎呀呀,晚辈治理奉化,脸上最有光的,就是治下出了春秋这样的俊杰人物。”、
老太公听得眉飞色舞,却假装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王县令的话不予置评,呵呵一笑:“来,县尊快快入正堂,歇一歇。”
三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回过神,等老太爷和王县令进了正堂,便把叶柏扯到一边:“咱们俊才的事也是真的?”
叶柏抚着自己被三婶扯痛的手臂,龇牙咧嘴道:“哪里可能是假的?当然是千真万确,哎哟哟,我好不容易来报个信,结果却是如此,白白辛苦了一趟,那做爹的也不是……”他本想说不是东西,可是话不敢出口,只得悻悻然道:“王县令的话,他信,偏偏我的话,他却不信,咱们俊才得赶紧到京里去,还有绣娘的事,春秋辞了爵位也要为他母亲争这个夫人,咱们一定得办妥当,这两****就得寻人,小心的将让他娘的尸骨移葬到后山去,得风光大葬一回,墓碑嘛,怕是要劳动王县令亲自来写,据说还要修牌坊呢,总之,家里有多少家底都得掏出来,别的事可以小气,这个事儿可不能等闲小看,怠慢不得。宗祠那儿也要重新整理一下,太祖的牌位上得添个孙媳孙氏的字眼,等到过了年,春秋若是回来,总得让他体面,大兄那儿,我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说着,看到叶俊才在自己面前晃悠,若是以往,这叶柏早就一脚将他踹到一边,让他滚到一边玩泥巴去,别在这儿晃晃悠悠的看着我这做爹的难受,现在看着,叶柏却是禁不住呵呵的傻笑,这傻儿子居然都做官了,吓,这可不是寻常的官,是金吾卫,保卫皇帝老子的,御前伴驾呢,祖宗积德啊。当然……也是春秋给力。
………………………………
秋雨泛滥,虽说快要入冬,不过这秋雨却依然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杭州叶家庭院里的屋檐都像雨幕一样,哗啦啦的落着雨珠,庭前已经积攒了一个个水洼,当初叶春秋本想在这儿砌上砖石,不过因为这毕竟只是租来的房子,来年就要去国子监读书,所以也只好将就。
叶春秋躲在房里行书,他要默写的文有许多,有时候要给太白集写稿,有时要给谈夫人写医书,有时自己随意胡乱写写,或是给友人修封书信。
紧张的日子已经渐渐的缓了下来,让他得以全神贯注的去读书写字。
父子二人的生活,历来都很简单,大家各自读书写字,偶尔闲聊几句,吃饭时说几句家常,又各自回到各自房里。
因着母亲封了诰命,老爹的神经不正常了几日,现在搜肠刮肚的在写祭文,本来还想亲自回家准备迁坟的事,却又担心叶春秋在这里无人照顾,这才打消了念头,只好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叶春秋尝试着写了几篇文章,有些不太满意,便将文章撕了,又继续作文,虽然借助于光脑,可是肚子里有些货总是好的,所以他已经熟读了四书五经,偶尔也会尝试着去作文,只是自己的文章,和光脑中的八股精品范文相比,相差依然太远,不过他不急,也不是很在乎,只当做是闲暇时的爱好罢了。
其实他很乐于在这种秋雨的天气里,外头雷声滚滚,却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等到了傍晚时分,厨娘已经做好了晚饭,父子二人到厅里集合,叶景还沉浸在他所读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