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府心中大致已经有了主意,叶春秋现在是墙倒众人推,于是便一拍惊堂木,大喝:“叶春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春秋心里只觉得这个不要脸的三叔实在太会装可怜,眼下只怕是老太公亲自来,也挽不回这个局势,这世上的人,大多只同情弱者,而枉顾了是非,何况……前些日子确实风头太盛了,物极必反,而今却是墙倒众人推了。
他看着知府大人气势汹汹投来的眼神,却是定定神,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学生无话可说。”
这话是最让人讨厌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自己不辩解了,却还公论什么?
杨知府已是震怒。
…………………………
杭州造作局里。
一份自京师飞送而来的敕命送到了曹公公手里。
接到了敕命,曹公公不敢怠慢,只稍稍看了片刻,原来还以为这叶春秋抗旨不尊,只怕要触霉头,谁晓得居然又得了一份恩旨,他不由恍惚了一下,心里在嘀咕:“宫中前几日就有消息,这叶春秋,颇对陛下的胃口,陛下在宫中,三不五时的念叨着此人,现在看来,似乎倒没有错了。这显然不是空穴来风,若是别人,只怕早就倒霉了,偏偏……”
他没有迟疑,忙是动身,坐着轿子抵达了叶春秋的住处,结果却是大门紧闭,便让人问明情况,听到叶春秋居然在府衙,而且被自家叔叔控告,曹公公愣了一下。
见了鬼了啊。
他那叔叔,居然控诉叶春秋无情无义,这……刚刚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于是又看了一遍敕命,方才确定。
他毫不犹豫道:“来人,去知府衙门。”
本来知府衙门审断案情,曹公公这样的阉人,是不宜出面的,这很容易让人指摘为宦官干预地方,现在才是正德初年,弘治年过去不久,当初弘治皇帝在位时,对宦官的管束极严,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曹公公今儿却不在乎这个,等到了知府衙门外头,这儿早已是人山人海,一个个消息自公堂传到了外头,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那叶春秋还抵死不认,他那叔叔已是失血过多,哭得惊天动地,几近昏死了。
知府大人震怒了,已经连拍惊堂木,对叶春秋已是越来越不客气。
哼,叶春秋依旧还说什么自有公论,真真是可笑,什么自有公论,自家的叔叔,被他打成了这个样子,此人……真是无情无义。
曹公公已是下了轿,众人一看造作局的公公居然来了,随来的差役和兵丁便要将人群赶开,于是这府衙外头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许多人就气愤,眼见造作局的宦官来,大家对宦官历来没有好感,便纷纷猜测,那造作局的曹公公都来了,怎么……莫不是来给叶春秋撑腰的?是了,现在正在审案的节骨眼上,原来如此……难怪那叶春秋如此气定神闲,原来是勾结了阉宦,这就难怪了。
呵……原来还当那叶春秋是什么才子、好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他的诗和文章,我回家统统烧了,看了都污了眼睛。
曹公公命人先去堂中禀告。
这堂中还在揪扯不清,杨知府确实是震怒了,这叶春秋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又有举人功名,自己确实难以惩治他,可问题偏偏就在于,现在群情汹汹,若是不惩治,自己的官声又受影响,于是心里怒火中烧。见有差役进来禀告:“造作局曹公公来了,说是来寻叶春秋。”
造作局的曹公公……
杨知府先是愕然,旋即恼火,现在自己正在审案,造作局来凑什么热闹,现在是众目睽睽,若是让造作局的人来影响审判,自己岂不是成了阉党?
一旦顶了这个帽子,他可就全完了。
杨知府铁面无情的道:“告诉曹公公,这叶春秋现在乃是被告,请曹公公回去,本官正在审断案情!”
他话音落下,却听到了公鸭嗓子一般的笑声。
“呵呵……呵呵……杨知府好大的威风,咱家就这样不遭人待见的吗?”
却见曹公公居然踱步进了公堂,对周遭的人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叶春秋。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哗然了。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你一个阉人,居然就这样闯进公堂来,无所顾忌,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曹公公站定,接着道:“怎么,咱家来得不巧是吗?你们还在审案,不过,大人还是且慢着再审,咱家来这儿,是来宣读敕命的。”
杨知府本还想要请曹公公出去,一听到有敕命,顿时愕然,这时候无法赶人了,只是哑口无言。
那叶松一见曹公公来寻叶春秋,心里捏了一把汗,心说这叶春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关系,连坐镇杭州的造作太监都和他有一腿,若是如此只怕……
接着听到有敕命,又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平复了心情,无妨无妨,就算有敕命,又怕什么呢,只要自己咬着这死理,叶春秋名气再大,即便上达天听,可是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会有人理他。
杨知府很无奈的起身,当先道:“请曹公公宣读敕命吧。”
这敕命不是旨意,倒是有点儿像是后世签发的所谓红头文件,虽然极为重要,不过只是翰林院或者内阁代天子发出的,可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慎之又慎,这可是敕命啊,朝廷中枢的中枢发来的东西。
等曹公公站定了,杨知府下了堂,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