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心里起了许多念头,第一个念头就是:“师傅们莫不是讽刺朕吧,宁波已经有消息了吗?呀,想必倭人已经登陆了,准没有错的,他们肯定是烧杀劫掠,不知死了多少人,劫去了多少珠宝,师傅们肯定暴怒了,觉得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居然还在躲懒,所以特意跑来正话反说,就是来看朕知不知羞的。”
他脸青一块红一块,显得局促不安,说也奇怪,平时自己怎么偷偷琢磨的时候,总在想有朝一日,自己面对师傅们,一定要拿出天子的气度出来,好慑服他们,使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想是一回事,等自己真正面对这些师傅的时候,却总是不安,总像个犯错的孩子。
“额……喜从何来。”他很心虚的发问。
谢迁毫不犹豫道:“宁波大捷,陛下,这是真正的大捷,陛下,这是祖宗保佑啊,是先帝在天有灵,就在七月十三,有倭贼近千余,突然袭击宁波沿海,海宁卫早已侦知,设伏于黄水滩,七八百海宁卫将士,在浙江举人叶春秋,指挥钱谦的率领下,一举将倭贼全歼,倭贼溃灭,贼首鬼岛三雄亦为举人叶春秋所诛,而今捷报传来,斩贼五百余,所俘亦有百余之数,现在倭贼的首级,还有百余俘虏,都已押解京师,就等兵部查验,陛下……这真是先帝……先帝……”说到先帝这里,谢迁落泪了。
这些老臣,都曾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并且给予了他们几乎毫无理由的信任,君臣之间的感情,是常人难能理解。
谢迁想到,当初为了这个鬼岛三雄,先帝震怒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先帝已经在病中了,却是带病召集了大臣,几乎是气若游丝的说起如何剿倭的事,这些事现在想来,使谢迁百感交集。
现在鬼岛三雄已经伏诛,这不是先帝在天有灵,是什么。
吸了吸鼻涕,谢迁才继续道::“陛下初登大宝不久,就已平了倭寇,除了这鬼岛三雄,其余倭贼,迟早要被备倭诸卫官军剿杀干净,陛下……自太祖以降,屡禁不止的倭寇,终于是安生了。这是盛世的征兆,是国运绵长的征兆啊。”
“……”
朱厚照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被剿了呢?
不是说,明军的主力都被倭人耍的团团转,那鬼岛三雄是蓄谋已久,而且他那样的勇武,这……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
可是谢师傅不像是在骗人,他说的声泪俱下,这东南沿岸的倭患,似乎真的是平了,而且……看起来,鬼岛三雄,似乎也已经伏诛了。
朱厚照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整个人自御座上弹跳而起,精神振奋的道:“拿奏疏来给朕看看。”
刘健已是不敢迟疑,忙是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疏交给刘瑾,刘瑾转呈到了朱厚照的案牍前。
朱厚照翻开海宁卫的报捷奏疏,很认真的看,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全篇奏疏之中,似乎始终贯穿着一个人叶春秋。
听着挺耳熟的,嗯,是在哪里听说过呢……噢,只是个小小的举人。
他继续往下看,噢,先是这个小举子突然跑去了海宁卫,告诉海宁卫,说是倭寇肯定会来袭,然后开始举证,其一,这事儿太蹊跷,倭人像是在诈降;其二,倭人素来狡诈,肯定是声东击西;其三……
咦……这特么的跟朕的构想差不多啊,呀,居然除了朕,在江南,嗯,准确的来说,是在浙江,还真有一个人……呀……只有十三岁,居然比朕年纪还要小一些,这么一个小子,居然能料中此事。
朱厚照直吸了一口气,这……这小子的智商,居然可以和朕媲美了。
然后他看到,叶春秋如何和钱指挥布防,当然,奏疏之中肯定是隐去了钱指挥买卖公平、童叟无欺的细节,毕竟是钱指挥让自己账下书吏写的奏疏嘛,少不得要添油加醋说几句,钱指挥如何心忧社稷,如何想着报效国家,大抵……这都成了奏疏中的八股文了。
朱厚照一看这种文体,就想犯困,对这个钱指挥,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他的大臣,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大抵都会来那么一句,公忠体国、心忧国家,然后少不得还有什么一心要报效君恩,然后怎么样茶不思饭不想来着。
切……还是那举人有意思。
于是他继续看,一个字都不敢遗漏,生怕因为一字之差,而使自己遗漏了什么。
为了设伏,叶春秋居然挟持了都司府的大使唐兆丰。
朱厚照不晓得这个大使是什么意思,不过挟持二字,听着似乎挺牛叉的,他突然有些手痒,禁不住想,当初朕若是挟持了刘伴伴威胁要去江南呢?不知好使不好使。
他抬眸看着一旁很恭顺的刘瑾……
好吧,继续看。
接着倭寇果然来袭……
朱厚照激动了,明军在叶春秋和钱谦的指挥下与倭寇进行了激战,虽然只是只言片语,朱厚照却感觉到体内汹涌澎湃,他早想会一会那倭寇了,然后便是叶春秋杀死了鬼岛三雄,力挽狂澜,倭寇溃败。
呼……
朱厚照长长出了口气。
就这么胜了?
没有想象中的倭寇深入内陆,没有自以为是的烧杀劫掠,这群倭寇,刚刚登陆,直接被人包了饺子。
叶春秋……叶春秋……
朱厚照猛地想起是谁了,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小童生吗,呀,他居然成举人了,这才一年半载的功夫,这小童生,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