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垚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这不得不令朱载垚感到吃惊,竟然废黜八股……
若是废黜了八股,那往后如何开科取士,这不是玩笑吗?
他终于明白为何亚父当初不和自己提这个建议了,这事儿实在太大了,若不是到了不已,实在不好拿出这个来说吧。
废黜八股啊,真不是好玩的。
陈蓉倒是一派泰然自若地正色道:“陛下,当初鲁王殿下说过,想要新政畅通,就要明白一件事,谁是陛下的朋友,谁是陛下的敌人。要知道,这八股取士,受益最大的,就是那些八股作人。可是八股作得好,并不代表他其他方面就强,一旦废黜八股取士,那么会如何呢?从前文章作的好的人,一瞬间成了读书人中的末流,而若以其他来取士,那些新晋的举人和进士,势必会遭受士林的疯狂攻击,这些人若是做了官,他们会如何?会和那些以八股而金榜题名的人为伍吗?”
“他们反而会感激陛下,感激这个新政,若是没有陛下,没有新政,或许他们的举业再没有任何的希望,这些人,才是将来新政的基石,若一直单靠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怎么撑得起新政呢?所以唯有让一批不得志的读书人金榜题名,有了更多人的支持,陛下才算真正有了倚仗。”
朱载垚皱着眉,他倒是可以理解陈蓉的话,废黜了八股取士,等于是又让所有的读书人全部重新开始,而士林势必疯狂的攻击,这可以理解,这毕竟是他们旧有的利益。
可是新贵呢?那些本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落魄读书人,却能借此机会可以金榜题名,可以光宗耀祖,这些人……怎么甘心被人瞧不起,怎么甘心被人取笑是不学无术?这等于是彻底地将读书人割裂了两个群体,原先的廪膳生,还有一部分增广生,这些反对新政最厉害的人,势必要将冒头指向另一部分曾广生,还有附学生员,甚至是那些八股作的并不太好的童生。
本来这些底层的读书人,是没多大希望的,他们确实看不到希望,早就去做别的经营了,所以他们固然是支持新政,可是他们要权没权,话语权更是掌握在那些精通八股的读书人手里,因此他们不反对新政,却也不会极力站出来拥护。
可现在不同了,一旦废黜了八股取士,就等于是给了这些底层的读书人,一个新的希望,人嘛,总是无利不起早,只怕到时,无需任何的督促,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即便有人打断他们的腿,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和朝廷一个鼻孔出气了。
朱载垚在脑海里一番深思后,深吸了一口气,便道:“只是,即便如此,新晋的进士和举人终究还是少数,这……”
“那就加大举人的录取数量。”陈蓉看到了朱载垚的犹豫,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希望,随即又道:“陛下,据我所知,在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那时候天下满目疮痍,读书人并不多,以至于太祖皇帝直接从国子监里取士,一个国子监的监生,一夜之间,可以成为侍郎。到了文皇帝的时候,读书人日益多了起来,不过依旧还无法替补所有官员,因此有人一旦中举,便可以直接授予官身,可到了后来,读书人越来越多了,现在生员的数量已经高达十几万之众,可一场科举,三年也不过取百来个进士,加上举人,也不过数千而已,其实陛下有没有想过,一次开科,录取百来个进士,数千个举人,再设一个曾广举人,一次可录取数万人。”
“数万!”朱载垚呆了一下,显然又感到陈蓉语出惊人,道:“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是万万不可的,朝廷哪里有这么多的官职?就算是有,朝廷又如何养得起?”
陈蓉显然对朱载垚的疑虑是早有准备的,含笑道:“其实鲁国也开科取士,他们每年招募的士人,也是不少,陛下,其实这曾广举人,未必就要做官,这些人可以做文吏之类,在各县都有六房,都需司吏去打理,到了知府和布政使司,文吏几乎都是官员自己录用,这些人就成了官员的幕友,可若是陛下将这各房统统设为各司,再在这司上设以司吏长,许其为从九品的末流官,又有什么不可呢?反正就算是朝廷不任免司吏长,地方的官员也要自行招募,其实这只不过是将录用的权利收归了朝廷而一来,朝廷便可以借此安置大量的读书人了,这有何不可呢?”
陈蓉说到这里,笑了笑,又继续道:“陛下想想看,若是这些人都有了官身,虽是从九品的末流,可却都是凭着新政才有的今日,他们到了各府各县,难道还不会积极推行朝廷的旨意吗?”
朱载垚还是有着余虑,不禁道:“他们肯去做这末流官?”
朱载垚的质疑是可以理解的,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读书人都心高气傲,有的人考了举人,甚至都不肯去县里做县丞或是主簿呢。
陈蓉胸有成竹地道:“若是家里富贵的人,或是学业极好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陛下忘了,学生方才说过,这大明,读书人已经日渐增多了,他们有学问,都读过书,可是不少人却因为举业无望,生活并不好,这民间就有穷秀才的说法,不少人,为了生计,只好去给人做账房,甚至有人不得不去教馆,有的人甚至食不果腹,若是陛下给像这些的读书人如此机会,他们不但不会不肯去,反而是趋之若鹜,心里一定惦记着陛下的大恩大德,而对陛下来说,这曾广举人,本就是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