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华,叶春秋从来不会敷衍了之,这番话也算是他的真心话。
而王华默不作声,他知道叶春秋还有后话。
镇国府的力量来源于商贾,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可是商贾和士人不容,说是势同水火也不算是夸张,这毕竟是士人作为主导的世界,更有甚者,一个没有士绅背后撑腰的商贾,几乎可以随意被人生杀夺予,当然,前提是找到一个好的借口就可以了,毕竟是官字两张口,说你有罪,你还敢不认?
随着商贾的买卖越来越大,尤其是一些大财阀,借助着镇国府完成了最原始的资本积累,他们的钱财已开始如滚雪球一样地增多,更有一些豪商,财富可谓是富可敌国,可正因为如此,反使士人对他们愈增了反感,这种厌恶的情绪经过酝酿,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这一次,或许还只是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可是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会出现自发的反商情绪。
叶春秋叹了口气,便接着道:“泰山有没有想过,为何士人对商贾如此仇视?其实小婿倒也有一些想法,这根源倒是未必来自于四书五经,要知道,秦汉之前,商贾的地位并不低,之所以如今日这般,只是因为商贾无用罢了。”
“无用?”王华听到着叶春秋新奇的理论,倒是起心动念起来。
叶春秋点头道:“不错,就是无用,商贾们需要士人,是他们需要得到士人的保护,只有得到了士人在地方上的影响,商贾们方才能安身立命,所以本质上,商贾们必须巴结着士绅,这种巴结过程之中,却是出现了一个问题,明明这个人财富更多,生活起居更是优渥无比,却偏偏要巴结着一个可能家中只有几百亩地的寻常秀才或是举人,明明一个县令,一年的薪俸也只是勉强地够衣食住行,再无多余的财富,假若他当真清廉,可能还要饿肚子呢,可若是不清廉,这贪赃枉法来的东西,也见不得光,哪里像是那些商贾一般,财富积累起来快捷无比,挥金如土,若是愿意高调,便是仆从如云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就不免令人生出了不平之心,你巴结着我,得求着我才能平安,可是凭什么你过得比我殷实呢?”
叶春秋看着王华认真倾听的神情,接着道:“于是商贾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仕宦们随意轻视、鄙夷,甚至是随意欺凌的对象。”
“现在要公推首辅了,情况却大是不同,首辅固然是由读书人来决定,可是要公推,想要让人知道候选首辅,击败他的竞争对手,那么就需要银子,而且需要大量的银子,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银子靠读书人来出吗?他们是不肯出的,那么就能是让商贾们来了,如此,商贾们这时才有了利用的价值,你不肯给我好处,我便支持别人,用大把大把的银子将你彻底打倒。”
“银子?还得要很多的银子?”王华皱着眉,觉得很不可以理解。
可叶春秋理解就够了,在这个资讯还不足够发达的时代,候选的首辅想要增加胜率,就必须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那如何深入人心呢?
叶春秋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过多地去解释,因为叶春秋知道,这老泰山很快就会知道其中的玄妙了。
公推之后,就意味着商贾可以借助自己的财力,在首辅的人选之中增加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最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敢继续制造反商的情绪?你若是继续反商,财力雄厚的商贾们就可以想尽办法将你拉下马来。
叶春秋旋即轻笑道:“当然,眼下小婿却少不得要求到泰山的头上了,泰山大人,而今新政在即,公推首辅也只在旦夕之间,小婿希望泰山大人能够出面,与李公争一争,假若李公依旧还在位,那么小婿的所有算盘也就要落空了。”
这话倒是令王华始料未及,王华诧异地道:“老夫?不,不可,老夫的名望比之李公远远不如,非是老夫不肯,实是没有可比性,李公的名望太高了,他毕竟是三朝元老,无论是资历,还是人望,都不是老夫可以比的。”
“可以试一试。”叶春秋不得不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鼓励道:“至少泰山大人的名声一向不错,我大抵算过,天下的读书人,支持李公的可能有八成,可至少还有两成是支持泰山大人的,虽然是差了一些,不过未必就没有机会逆流而上,反正真正的公推是在两三月之后才能有结果,这时间上,还能有很多作为呢!泰山大人,小婿走到了这一步,已是破釜沉舟了,若是让那李东阳继任首辅之位,小婿将来必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叶春秋又怎么不知道王华一直将他视为亲儿子一样的对待,就冲着这份恩情,不说他与李东阳的恩怨,他都希望能将王华推向更高的成就。
也因为知道王华对他看重,叶春秋故意地说得很严重,一副真让李东阳继续在位,他便要完的样子。
王华听到叶春秋说支持自己的有两成,心里苦笑,八成和两成的区别,相差也过于悬殊了,这基本上就是飞蛾扑火,是自取其辱啊。
可是看叶春秋一脸祈求的样子,王华终是不忍,没有再拒绝,而是道:“哎,你自己也说胜算不高,莫非你有什么主意?”
叶春秋见王华的态度有了松动,立即打起了精神,道:“主意是有的,而且还有很多,李东阳最大的劣势,其实就在于对于公推的规则并不熟悉,他可以是一个合格的内阁首辅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