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一片静悄悄的,只偶然听到风吹过树丛的沙沙声。
叶春秋却无心安睡,从琪琪格的卧房里出来,和着衣,也没有心情欣赏那半空中挂着的明月,缓缓地走向书房。
只见在这深夜里,书房里依然油灯冉冉,叶春秋便晓得唐伯虎还在里头办公。
唐伯虎这个家伙,倒是尽忠职守,算起来,此时已到了子夜,这个家伙却还在忙碌。
叶春秋信步走到了书房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头的唐伯虎咳嗽一声,方才道:“是谁?”
叶春秋便推门而入,只见唐伯虎正伏案处理着一些书信。
叶家到了如今,每日的各种书信有上百封之多,有的是公务,有的是私信,有的来自关外,有的来自江南,有熟识的,也有压根没听说过的人。
正因为如此,叶春秋不可能每一封信都需要去看,除非一些近亲或者是老朋友,其他的都是唐伯虎去处理,若是不紧要的公务,则唐伯虎自行处置,假若只是寻常来攀交情的,也大多唐伯虎修书回复一封,信中是以叶春秋的口吻,大致是四平八稳的话语,尽力做到不得罪人。
当然,求叶家办事的也是不少,重要的事请叶春秋过目,假若只是一些举手之劳的事,也由唐伯虎回复,做一个人情。
开始的时候,其实唐伯虎还能忙中偷闲,可是随着叶家水涨船高,书信就愈的多了,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每日要处理的信笺有数百之多,真是令人不胜其烦。
见了叶春秋进来,唐伯虎连忙搁下了手中一封信笺,擦了擦眼睛,打起了几分精神,才道:“原来是公爷,公爷还没睡吗?”
叶春秋笑了笑道:“这么晚了,你不也还没睡?”
看了书桌上的书信,叶春秋顿时便明白了,便道:“现在有这样多的书信?怪不得你要忙到现在了,过几日,我挑几个信得过的人给你使唤吧,让他们做你的助手。”
唐伯虎自然是喜上眉梢,笑着道:“这真是好极了,公爷,哎,你看看,有的是想来求官的,有的是来攀亲的,还有这个……是求公爷伸冤的,噢,这里有一封,是毛遂自荐的,哎……这年月……罢了,不这个牢骚了。”
叶春秋点了点头,随即道:“有一件事,得交给你帮我打听一下。”
看到叶春秋说着这话的时候,面色变得凝重,唐伯虎便道:“啊,让学生来打听?看公爷很是谨慎的样子,这件事一定不容易办的,公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当然是你。”叶春秋仔细斟酌之后,便道:“说句实话,其他人,我也未必信得过,你这些日子偶尔也会帮着迎来往送一些宦官对吧,可和他们有了一些交情?”
“有倒是有的。”唐伯虎沉吟道:“平日有来宣读旨意的,也有奉命传递消息,还有一些是自己上门,想来攀交情的,这些都是不少,我平时负责招待,待他们也都客气,照例会给他们打赏一些银子,这些人就爱银子,见了银子便眼睛放光的。”
叶春秋微微笑道:“所以我才来劳烦你啊。”
说着,叶春秋便将今日与李东阳的对话大致地对唐伯虎说了,而后道:“问题可能就出在宫里,这个给李公传递消息的人,不是在陛下身边,就是在寿宁宫里,而且绝对是太后或是陛下极为信任的人,本来这件事最好让刘瑾来查,不过即便是刘瑾,也未尝没有嫌疑,宫里的人,我是一个都信不过的,这叫病急乱投医,只好让你想方设法从那些小宦官那儿得到一些消息了。”
唐伯虎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在宫里安插一些人手,唐伯虎是信的,可是能得到这种极为隐秘消息的人,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可以说,在这宫里能接触到这样机密的,想必不会过十个人,而这十个人,势必是宫中位高权重的人之一。
重点是,一个这样的人,为何甘愿为李东阳传递消息呢?
唐伯虎狐疑地道:“李公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会不会搞错了?”
叶春秋摇摇头道:“不但没有搞错,而且此事非常严重,李公虽然没有明言,不过我却知道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他是极力反对家父和太康公主婚事的,只怕后续会有所动作,这个宫中的人,就可能是最大的杀手锏了,一个距离陛下和太后不过咫尺之遥,深受陛下和太后信任的人,绝对是这件事的心腹大患。”
唐伯虎皱眉,他对李东阳的印象极好,嘴里嚅嗫了一下,想要劝说叶春秋几句,可是细细一想,查一查也没坏处,便道:“学生尽力来办,只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小宦官是不是那人的党羽,所以即使要查,也只能暗访,得寻其他的苗头,学生得有一个借口才是,嗯……学生尽力而为吧。”
叶春秋朝他笑了笑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唐伯虎便也笑道:“其实啊,有的人来办,倒是更妥当。”
叶春秋不禁一愣,倒是有着几分好奇,道:“是谁?”
唐伯虎道:“钱谦。”
叶春秋这才猛地想到了钱谦,细细一想,竟是失笑:“你不说,我竟将他忘了,这个家伙,倒是很久没有上门来了,不过我倒是才想起他正好是锦衣卫佥事,他的身份正是在宫中站班。这个家伙,素来是油滑得很的,你倒是好记***付他来办这事,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钱谦是锦衣卫,而锦衣卫身为内外两班,一班是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