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们虽是不事生产,可是都不傻,想要从他们虎口里夺食,那不如杀了他们。
周王所提的办法其实用意很简单,与其自己的金饭碗被人抢走,倒不如索性让叶家这一家人也跟着来吃这碗饭,不就是多几个金饭碗嘛,总比砸了锅,大家都要挨饿的好。
只是当周王抛出朱叶一体,俱为国姓的时候,却还是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这事儿太大了。
这周王朱睦柛倒是够狠的,这是疯了吧。
可若是有心人,便一下子明白朱睦柛的打算了,若是叶氏也成了宗室,朝廷对宗室的动作,便成了打击叶家了,宗室和叶家福祸与共,谁敢打宗室的算盘就干谁。
而且他的理由倒也充分得很,陛下将叶春秋当亲兄弟看待,这么看来,叶家人就是我们的亲戚啊。
我们没把叶家父子二人当外人,哎呀呀,自己人呢。
这句话,想必是深受朱厚照认同的,自朱厚照与叶春秋结拜开始,叶春秋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分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怕并不会比寻常的宗室要低。
何况,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更好地解决眼下的问题呢?
叶氏成了国姓,那么朱叶一体,封个王,既使陛下不用食言而肥,同时也不算违背了祖训,当然,这些都是擦边球,可至少许多事都有了解释了。
朱厚照惊讶过后,眼眸一亮,显然认为这个主意极好,他不由道:“噢?这……可以吗?”
说着,朱厚照有点不确定地朝向几个阁臣看了一眼,若是阁臣们反对,这事可能有些难办了。
于是这难题,却等于又抛在了李东阳诸人的身上。
反对?
反对了,就是坏人好事啊,这不正是又把叶春秋推到了对立面吗?何况,若是反对了,那么你来说,这个事该怎么解决吧?
李东阳心里自然是不赞同的,可是在这情况下,不禁语塞。
而王华和谢迁跟叶家的关系最近,则是默不作声。
杨一清资历浅,这时见其他几个阁臣都是默然,而其实他的心思素来都在军国大事上,对于这种名份上的问题,反是不大看重。
费宏是礼部尚书,倒是很想发表一些意见,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发表,因为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极有可能为自己惹来一身骚,最后只好苦笑以对。
朱厚照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大家的反应自是看在朱厚照的眼里,他笑了,道:“既然诸师傅们都默许了,想来周王的主意并不坏,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选了良辰吉日,就将此事宣告给祖宗,叶家一门皆是忠烈,他们家的老太公,尚且深明大义呢,叶景镇守辽东有大功,春秋更是功勋卓著,此朕的兄弟也,若是宗室之内,俱都赞成,朕也正好成这样的好事,列祖列宗若是得知,想来也不会见怪。传朕的旨意,立命叶景回京,噢,对了,顺道押解杨贼诸人一并到京师来,这是大喜事,要好生办一办,册封的典礼,大可在大典之后再来办,此事关系重大,切莫有什么疏漏。”
朱厚照终是一锤定音。
而如今,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厚照大喜之余,却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之后的祭祀。
叶春秋却已懒得理会朝廷的恩赏了,只要父亲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犒劳,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父子相别的这些年,远在辽东的父亲,在独当一面之后,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认识,这种胆识和气魄,连自己都不禁折服起来。
待到朱厚照带着人匆匆摆驾出了天地坛,却是令在天地坛外休憩们的百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一场祭祀,怎的虎头蛇尾起来?陛下就这样走了?其余宗室藩王,还有内阁阁老,以及几个国公,居然也没有停留太久,也都匆匆而去。
这天地坛外顿时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又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和那叶景追授郡王有关?”
“你这样一说,本官……哎,陛下这是先斩后奏啊,偏生列祖列宗面前,我等不得进言,想来在神库之中,定是有人谏言惹来了陛下的不快吧?”
“这倒极有可能,礼部尚书费宏,是真君子……”
“是啊,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因为这事儿实在有些蹊跷。
倒是这时,有宦官脚步匆匆地赶来,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扯着嗓子道:“陛下有旨,祭祀已毕,诸位大人们且散去吧。”
众人心里带着许多的疑惑,却也只好泱泱离开。
可等他们回到了部堂和各寺各院里,却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倒是真难为了大家了,京里的各个部堂都已是鸡飞狗跳,邸报房里已经开始重新撰写邸报了,原本预备了一篇陛下祭祀的文章,现在却不得不赶紧撤换,从祭奠忠臣,现在却成了颂扬吾皇万岁,以及彰显叶巡抚的功绩。
待诏房那儿,更是加班加点,开始撰写各种送来的圣旨。
礼部不得不赶紧重新选过吉时吉日,为新的祭祀做准备。
至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此前是预备好了部署,因为辽东的失去,所以必须将兵力收缩到锦州一线,现在这个部署彻底作废,需要有新的章程出来。
户部的钱粮也需重新核算,吏部的一些任命,似乎也需有所调整。
可是真正给人震撼的,却还是叶景竟然活着,这时候大家不得不真正佩服起来,这位镇国公的爹,平时都极为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