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起朱厚照,明明出身皇家,更是天子之身,可是朱厚照代入进这叛贼的角色里,却是毫无违和感。
朱厚照一番令人倒尽胃口的话语说罢,那络腮胡子汉子顿时感觉非常不好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勉强地扯出了一点笑容,对朱厚照道:“哎呀,叶老弟啊,这毕竟……来者是客嘛,何必如此呢?就算我们是贼,也是有贼道的,不妨如此,若是叶老弟觉得他可疑,不妨寻个茅厕,我们在外头守着,你绑了他的手,押他进去解手,时刻盯着他,他若是敢有异动,便一刀将他结果了。”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在考虑着那络腮胡子汉子的话,下一刻,像是觉得可行般,叹口气道:“诸位哥哥们真是太好心了,也罢,就如此吧。”
于是众人在附近寻了茅房,那络腮胡子大汉领着其他人明火执仗地在外头守着,朱厚照便粗鲁地推搡着叶春秋进去。
将柴门关上,叶春秋顿时龇牙咧嘴,一副要将朱厚照掐死的样子。
这里臭烘烘的,朱厚照忍不住皱起眉来,连忙压低声音道:“哼哼,亏还是朕的好兄弟,骗朕?这就是骗朕的代价,朕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了。”
叶春秋本要和他争辩,可一想时间不多,便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陛下是如何来的?”
“跑啊。”朱厚照的回答很是干脆,脸上倒是现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声音很轻地道:“你还真不够了解朕,朕除了能在关外英勇杀敌外,能耐可多了,朕能有一百种办法跑出紫禁城,就有一百种办法自北通州跑来这里,噢,朕还顺手偷了刘瑾那奴婢的腰牌,直接越过了外头的官军,然后……顺着城里的护城河水道,来了……”
“就这样容易?”叶春秋感觉这答案实在容易得难以令人相信,狐疑地看着朱厚照,随即道:“可是陛下又如何……”
朱厚照当然知道叶春秋是想问他怎么会成为叛贼的一员,还不等叶春秋把话说完,便笑道:“他们人手本就不足,正在招兵买马呢,朕怎么说也有几分气力,又生得相貌堂堂的,怎么看,都像个孔武有力的乱民,所以自然也就能到洪安的麾下来了。”
“嗯?”叶春秋还是不信,便瞪着朱厚照道:“陛下,时间不多了,能说实话吗?”
朱厚照只好叹了口气,道:“其实很简单啊,我大叫几句,狗皇帝猪狗不如,要跟洪大哥杀进紫禁城去,我要睡了皇后娘娘。”
呃……
确实很简单。
叶春秋细细一想,虽然粗陋,可是他竟觉得这简直就是最特么直接打入乱民内部的办法。
想想看,那些乱民固然是怀疑可能会有朝廷的细作混进城来,当然也会有警戒和防范之心,因而,对于那姓洪的来说,身边能够放心的人确实不多,可像朱厚照这么瞎咧咧的,反而让人觉得放心了。
理由其实很简单,即便是朝廷的细作,谁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叫骂狗皇帝,敢说不敬皇后娘娘的话?
即便是情非得已,而且还趁此立了大功,可单凭那一句诽谤圣上若是给人挖出来,就足够杀头了,何况,这家伙还大声嚷嚷着,嗷嗷叫地要去睡皇后娘娘,这已经不是杀头能解决问题得了了,不千刀万剐,都说不过去啊。
因而在那姓洪的看来,这样的人是绝对信得过的,别人能被官兵招降,像朱厚照这样的,是断然不可能被招降了去的,听到他大声嚷嚷的人那么多,但凡有一个人检举,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了。
这时代的民变,真正核心圈的人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浑浑噩噩裹挟的变民罢了,现在朝廷又想诏安,别看这洪安在城中有这么多的部众,可是能信任的,却不多,即便是有,可是真正能用的,怕也是凤毛麟角。
朱厚照这厮若说起做皇帝,说他是狗皇帝一点都不为过,可若说做一个混世魔王,或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徒,还真可以堪称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归根结底,在洪安看来,朱厚照是人才。
最可笑的恰恰是,朱厚照反正是自己骂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负担的,而至于睡皇后嘛……
想到这里,叶春秋打了个愣颤,人家是合法夫妻啊,即便是睡,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
叶春秋明白了里面的缘由后,脸上便不免换上忧心之色,低声叹了口气道:“陛下还是太冒险了。”
朱厚照却是振振有词地道:“你少抵赖,说好一起来顺义县诏安的,可你是怎么糊弄朕的?朕现在跑来这里,朕冒险,也是因你而起,谁让你糊弄朕来着。”
叶春秋顿感无语,很有觉得朱厚照耍无赖的既视感,呃……话说,朱厚照很多时候不是就这么无赖吗?
叶春秋还想对朱厚照说点什么,这时,外头已有人不耐烦地道:“叶老弟,好了吗?莫不是那狗官耍什么手段吧?”
朱厚照便连忙大声嚷嚷道:“住口,没事没事!”
外头的人竟不做声了。
叶春秋又目瞪口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一身的匪气,没药救了。
叶春秋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无语,却还是想起了正事来,想到时间真不够了,连忙道:“陛下在乱民之中,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
“有啊。”朱厚照想了想,随即道:“朕觉得那个洪安没有这样简单,这人不像一个单纯的鲁莽叛贼,而且好像……他的行踪很诡异,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