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萧无尘只恨自己为何会知道了萧君烨的心思。
若是他甚么都不知道……萧无尘一顿,忽而想到,前世他身体不好,萧君烨或许肯一直隐瞒自己的心思,可是这一世,他身体渐渐康健,怕是即便没有今日之事,萧君烨也迟早会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他。
他迟早要面临抉择。
要么选择萧君烨,从此断子绝孙,却有了能为他效力一生的人;要么放弃萧君烨,可是这样的话,以萧君烨的骄傲,如何能容忍他的枕边人不是他呢?
到了那个时候,皇叔一定会离开他,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的吧?
萧无尘忽然心中一阵一阵的难受。
他想,他是当真离不开皇叔的吧?
无论是为着这些年的叔侄情分,为着前世时皇叔对他从头到尾的忠心,亦或是为着他当真离不开皇叔的事实,萧无尘都不愿意放弃皇叔。
可是不放弃的话,他这一世身子还算康健,那么,皇叔又能保持和他的“叔侄”关系多久呢?
萧无尘想到皇叔这些日子以来,对他时常的亲近行为——譬如拉手,譬如定定的盯着他瞧,譬如战场之上,为他挡下的那一箭……
或许,萧君烨从来不曾掩饰过他对他的好,只是萧无尘太过迟钝,直到今日才终于发现。
边境大胜,太子于战场上与将士们同生共死,次次战场,都不曾退缩,最后一战之中,甚至英勇的砍下了匈奴最厉害的那位将军的一只手臂!
消息还不曾传到洛阳城里,单单是边境将士知道了这些消息,就已经开始热血沸腾!
是谁说太子身子比小娘子还病弱?是谁说太子无能?是谁说太子来边境只是为着抢占普通将士的军功?是谁说太子最多坚持几场战争,就会缩在帐篷里头装病了?
明明这位太子瞧着身子瘦弱不堪,却仍旧在战场上毫不退缩;明明这位太子在战场上颇有将才;明明这位太子从不曾轻视任何一位将士,遑论抢占他们的军功;明明这位太子,从头到尾,每一场战场,都不曾错过,自始至终,都与他们一同站在战场之上……
这样的太子,又如何不值得他们效忠呢?
萧无尘在听到战场上的这些消息时,就是稍稍一怔。
阿药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先前咱们没想到这些,是昭王爷说,这是提高殿下声望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倒是可惜。”顿了顿,阿药小心翼翼看了下萧无尘的神色,又道,“昭王爷还说,这件事情殿下不方便出手,倒是该他出手才是。只是他现下身体还没好,或许做的不尽如人意,还请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很是客气疏离。
又很是为他着想。
萧无尘想到自己这几日糊涂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皇叔,于是干脆只在皇叔沉睡的时候去看皇叔,待得皇叔清醒的时候,只道自己在忙,不肯去看皇叔的行径,叹息一声,终是起身道:“去皇叔那里。”
萧君烨此刻却正在睡觉。
他到底是伤了肩膀,又在养病的时候想方设法为萧无尘造势,同时心中还思念着心上人,如此一来,他自然睡得多了些。
萧无尘进了帐篷,看着床上的人,愣了片刻,才缓缓踱步到床边,坐在床边的一个杌子上——帐篷里的床都不高,他也只能坐在这里了。
萧无尘静静地看向床上的萧君烨。
萧君烨闭着眼睛,眉心紧皱,似是睡梦之中,仍旧在为某件事或某个人发愁。脸上的络腮胡子越长越多,把他原本的英俊模样,全都遮掩了去。
萧无尘细细想来,着实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萧君烨的真实容貌了。
倒不是萧君烨故意这般邋邋遢遢,实则是萧君烨如今才二十有三,年纪着实不大,为着能在军中立足,威慑他人,这才蓄胡,让旁人看着有三十岁上,如此才在军中越发的有微信。
萧无尘知晓萧君烨的想法的时候,转头揽镜自照,自觉自己这副容貌也的确显小,原也想要学着萧君烨蓄胡,奈何他身子不好,长得也晚,那胡子更是至今还未长过,又有萧君烨在一旁道他不必蓄胡云云,萧无尘才将此节放下。
如今想来,却是萧君烨不喜欢他蓄胡的模样了。
萧无尘心里默默地琢磨着。半晌,忽而伸手,抓了抓萧君烨的大胡子。
只轻轻一抓,没有使劲。因此萧君烨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皇叔。”
萧无尘轻轻开口。他有些想说甚么,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前世他就欠了萧君烨的,这一世,当真用自己来还他,倒也不是不可。毕竟,比起那一命来,皇叔既是喜欢他,他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然而终究还是不行。
“其余不提,皇叔,终究是皇叔。”萧无尘幽幽叹道,lún_lǐ纲常,如何能乱?
将来将这天下的权力交予皇叔,萧无尘绝不会眨眼。可是,lún_lǐ纲常,当真不能乱。
萧无尘如此想着,微微走神,手下忍不住重了一些,抓疼了萧君烨的胡子。
“嘶——”
萧君烨似乎是被疼醒的,见到萧无尘在他身边,眼睛里先是一喜,随即就冷淡了下来。
“原是太子来了。”
萧无尘摸、摸鼻子,知道是自己不对,不该趁着萧君烨受伤而躲避,想了想,觉得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