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郑婉愉心有余悸,垂着脑袋什么也没看见……
裘为德抬头望了一回天。
周永祥也看了看楼上,板着脸问:“大少爷同大少奶奶呢?”怎么孩子哭成这样都不见人?周永祥有些生气。
裘为德脸上的表情一肃,立即回道:“大少爷同大少奶奶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想,应当是去拜祭太太了吧……”
周永祥半晌无言。
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故去的妻子,他就心如刀绞,痛苦无告。
他沉默地进了书房。
清晨六时三十分,林国富照例至家中接他出门。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他总是七时至附近山下的茶楼用早餐,然后驱车至高尔夫球场,打一个钟头的高尔夫,最后才回公司上班。
欧韵致的父亲翟九重也有这个爱好。
他整理好衣物出门,抬头远望,却见那草坪尽头的两株橡树之间拉了条绳子,上面挂满了小婴儿的衣衫、包被、围嘴等等形形□□的闲杂物品。
周永祥一呆。
身后的裘为德也已经看见了,立即奔至台阶下,扬声唤人。
周永祥摆了摆手。
罢了,是她自己的亲孙女,她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他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此时此刻,在周家大浪湾豪宅的后山上,何海乔的坟前,周世礼和欧韵致并肩而立,深深鞠躬,三拜之后又奉上鲜花,这才直起身体,注目凝望。
尽管家中雇有佣人按时打扫墓园,并奉以鲜花果品,但周世礼却仍有些不满意,他俯下身去,认真地整理着母亲墓前的祭品。
欧韵致很自然地俯身帮忙,待一同整理好墓前的祭品后,她又自兜里掏出手帕,体贴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早间山上的风大,露水也重,那长在坟前的野草上还清晰地挂着大颗大颗的水珠。但是她毫不介意,单膝跪在母亲墓前的石板上,神情专注,正一丝不苟地擦着母亲的画像。
周世礼的心中荡满了柔情。
与以往每一次的祭拜都不同,这一次的周世礼不再是满心的愤恨凄凉,他的内心是温暖而明亮的。因他的身边已有了她在。
尽管她还没有完全认同自己“周世礼妻子”的身份,但,对他,对明珠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是尊重且爱护有加的。
周世礼把她从冰凉的石板上拉起来,自己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净母亲的墓碑,怜惜地看着她说:“我们下山去吧!”
欧韵致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着下山。都会的早晨难有这样清新怡人的空气,不过片刻的工夫欧韵致就高兴起来,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头。
周世礼大声叫她“小心点”。
宁静的山间的早晨,有鸟语,有花香,明亮的朝阳透过绿树梢头照进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周世礼驻足,看到眼前蜿蜒的山间小道上,欧韵致的笑容如那照亮山间的第一线曙光般明亮,叫他的整颗心都晃动了起来。
他们下山回到家中,周永祥已经出了门,不过,何淑娴汇报,家中竟有客人在。
“老爷刚出门二太太就来了,说什么要带明睿和妹妹玩……真是的……硬是叫郑嫂把大小姐抱了起来,连拦都拦不住……”
周世礼的脸色铁青。他带着欧韵致进了门,刚踏入玄关,就听得客厅里有个妇人夸张地叫道:“哎哟明睿,你快看妹妹,妹妹可不可爱呀……”这声音尖利高亢,令欧韵致忍不住皱眉,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家的二太太竟这么沉不住气,他们不过刚刚回港,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带着孙子赶来炫耀了。
欧韵致回头看了看周世礼。却见他脸色沉得可怕,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她不禁心疼起来。知道周世礼对周世杰母子是极为痛恨的,于是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说:“世礼,别生气,咱们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
温柔的语气,疼惜的话语,都令周世礼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仿佛是头狮子一样,抖落满身的戾气,温和地看着欧韵致说:“是,我的确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他们手牵手走进客厅,战琼姿已经站了起来,夸张地奔过来说:“哎哟,这就是大嫂吧,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咱们世礼说什么也要娶到手呢…”一面说,一面就要来牵欧韵致的手。
周世礼的脸色又难看起来。然而欧韵致却笑容满面,一双美目在偌大的客厅里一扫,就看见沙发上还坐了一个男人,这男人五官端正,长得倒还不差,只是眼神锐利,显得精明外露。欧韵致不必想也知道这是周家的二少爷周世杰。毕竟,周世杰也算是娱乐圈中的辅助明星了。而周世杰怀里的小男孩,当然就是外室生的儿子周明睿了。
欧韵致语气娇柔,一副“我真不知道”的模样缓缓开口:“哦,您好您好。只是,请恕我眼拙,还未请教您是……”开玩笑,逢场作戏谁不会?她战琼姿要是有脸说她是她二妈,她照样有本事打得她脸“啪啪”响!
战琼姿的确是说不出口。现今是什么年代?男女平等,独立自主,至少,道德法律上早不流行三妻四妾的那一套了!虽说周永祥的确是对外承认了她和世杰的身份,但也只是默认而已,法律上始终欠缺一重保障了。说穿了,她连旧时大家族的妾都不如,毕竟人家妾是有名分的,可她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