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街道间,大雾弥漫流动,将人的能见度限定在了十米之内,雾中的路灯形同虚设,且形状像是被拉抻扭曲的人体,更增添了一份诡异感。
路早白看着眼前被撞得前车盖移位的法拉利,头疼。
十米的能见度,已经足以让他判断出一些事来:
自己撞上的应该是那款国内还没正式引进的法拉利,性能一流,价格一流,目测维修费大概值自家半个甜品店。
自己是先闯红灯的那个人,而且大雾天不开雾灯,毫无疑问得负起全责。
可他现在根本没空料理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故。
他离那小家伙指定的地点只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了,要是不能及时赶到的话……
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法拉利车主已经被安全气囊敲晕了,毕竟刚才那下冲击力道不小,足以震碎肋骨和节操。
但愿望之所以称为愿望,是因为它基本实现不了。
法拉利的驾驶座门开了,里头跳下来的人生龙活虎得不要不要的,先围着自己的车踱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受损状况后,就向路店长的车走来。
路早白觉得自己有可能要挨揍。
因此他麻利地伸手准备去发动车子,可还没碰上车钥匙,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就搭在了他的窗边:
“哟,你没事儿吧?”
这么友好的态度,反倒让打算肇事潜逃的路早白有了一点愧疚。
他利索地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了对方的胸口口袋,镇静道:
“你好,我叫路早白,这张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和店面位置。对于这件意外我十分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先联系你的保险公司,估价赔偿后再联系我……”
路早白说到一半,就觉得手臂上猛地一疼。
他偏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右臂。
白色衬衫上,赫然是一个小孩子的血手印。
车厢后端,一个诡异而又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
“快走,我要玩捉迷藏,我要在那里玩捉迷藏……”
那人也听到了动静,眉头一锁:
“什么声音?”
路早白觉得这很难解释,悄悄掩盖住了自己右臂上的手印,镇静地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不惨叫出声。
神神鬼鬼的传说大家听得多,但怪力乱神的场景,倒很少有人有幸亲眼目睹。
……除了他路早白。
路店长正煞费苦心地想让对方不那么惊恐,就听那人一拍手,笑盈盈道:
“啊,你在听恐怖广播是吧?刚才也是因为听得太出神才没留心路吧?”
很好,谢谢你替我省去了编瞎话的时间。
路早白发动了车子,礼貌地点头:
“没错,先生。但我现在真的赶时间,回见。”
可路店长往后倒车的时候,居然发现车子没动起来。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那人的手正牢牢地抓着他的后视镜,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货车后座上、那个身着小小寿衣,皮肤阴白、满头是血的小男孩。
路早白认为倒车倒不动是自己的错觉,又试着倒了一次。
又没倒动。
现在他可以确定,外头抓着他后视镜的家伙,有点儿违反牛顿定律。
一瞬间,路早白觉得自己又碰上了个阿飘。
然而,那人出口的一句话,就打消了路店长的疑虑:
“那是你儿子?”
很明显,神经大条成这程度,基本也就告别鬼神界了。
路早白不想与他多交谈,只想快点儿脱身,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小家伙越来越暴躁了。
他敷衍道:
“嗯,是,他是我儿子。”
但对方只是心大而已,并不是蠢,对于他的解释看样子仍心存疑虑:
“那他脸怎么这么白?”
“谢谢关心,他缺铁性贫血,我马上去给他买菠菜炖猪肝。”
这么糊弄的解释,实在是谁信谁智障,对方那一双杏眼眯了眯,问:
“那血……”
路早白不想表现得像是要逃逸一样,可眼下想要解释,只能越描越黑。
他眨眨眼,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支着脸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原本客气而疏离的表情竟然含了几分媚态:
“孩子早起脑袋碰墙上了,我送他去医院,不劳费心。”
路早白除了一双桃花眼和右眼下的一颗泪痣生得有点儿媚外,绝对是个根正苗红相貌端正的青年,可他的眼睛一旦稍眯起来,就立刻把他本就出色的五官衬得艳而嚣张起来:
“怎么?很关心我的孩子?还是……关心我呢?”
说着,他就含着笑意,用手指在对方紧抓着自己后视镜的手上,慢条斯理地画了个圆。
路早白脑中的合理流程是:自己出手勾搭——对方放开自己的后视镜——怒骂一声变态——成功离开get√。
然而路店长的算盘似乎打错了,对方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调戏,抓住后视镜,不依不饶地问:
“这真的是你儿子?”
路早白刚想说话,就感觉自己脚下有些异样。
他一低头,正好撞上了两只泛着淡淡血光的漆黑瞳眸。
那小鬼不知何时,居然蹲到了自己驾驶座下!
路早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凄厉童音:
“快走!走啊!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我要玩捉迷藏!捉迷藏!”
这样近在咫尺的视觉和听觉冲击,让路早白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他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