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睿智果敢,然而在听到“周绾虎”三个字时,挺拔的脊背,还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燕辰能明显感觉到少年话语里的紧张和不安,他淡然地走向少年,温暖的大手,有力地握住少年的肩膀:“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慌,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为师在。”
刘恒永远不会忘记,三年以前,他和母亲刚入代国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一直下着小雨。
代国,他曾对这个地方充满幻想,从此以后,他和母亲终于不用在大汉的后宫里那么卑微的过活。虽然,他的母亲是父皇的妃子,而他也和刘盈、刘如意一样,同样是大汉开国皇帝的儿子,身上流的都是刘氏高贵的血液。可是,在后宫多年,他却卑微的好似地上的尘土。
终于,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国,从此以后,他要抬起头来做人,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他的母亲。他要做一位明君圣主,让自己的国家国富民强。
然而,所有的梦想,都在看到周绾虎的那一刻,轰然破碎了。
那一日,代国的城门前,大将军周绾虎亲自率数万黑甲兵,于城门外迎接。他一身黑色铠甲,高坐马背,见到刘恒母子的那一刻,不下跪、不行礼、不说话,一张飞扬跋扈的脸,就那么阴郁地看着他们母子。
在他身后,所有的文武百官也都不行礼、不下跪。直到周绾虎哈哈一笑,对着他们母子看似行礼,实则却是示威般的虚一“拱手”,身后的那些大臣们,才象征性地齐声高呼:“恭迎太后,恭迎王上。”
那一刻,小小的少年突然明白,这个周绾虎是整个代国权利的中心,他在代国的势力,足可以一手遮天。在这个国家,周绾虎意味的就是“天”。
三年来,他亲眼看到周绾虎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肆意横行,欺君擅权,全然不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周绾虎,刘恒的心底都会深深地发怵。
此刻,少年缓缓地回眸,看着身侧长身而立的青衣男子,师傅在对他笑着。这一刻的笑容,真的不同于方才的嬉笑打骂。
师傅的笑,仿佛能化解天空的阴霾;
师傅的身姿挺拔,傲然挺立于天地之间,在他面前,仿佛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一切的鬼魅伎俩,都将化为灰烬。
刘恒突然觉得,师傅那双古铜色的大手,好像真的富有神奇的力量,他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迅速涌遍了全身,那是心灵的支撑。
他想到师傅方才说的那句,“脚下踩的是周绾虎”,突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沉气,沉气,再沉气。
身高体大的周大将军,一身黑色铠甲,大步迈入庭院,身后是像他一样的两个彪形大汉。
周绾虎约莫五十岁上下,方脸、粗眉、长眼,满脸长长的虬髯,已经过了脖子,几乎看不出嘴的形状。他横步直入,王宫内所有的下人看到他,无不跪在地上请安道:“奴才等,见过大将军。”
在这天底下,能在君王面前如此嚣张放肆,能与君王同尊,让君王的臣子跪拜的,怕也只有这位周绾虎一人。
周绾虎凌厉地走到刘恒面前,淡淡道:“老夫,见过王上。”
那声音仿佛从丹田而出,声如闷雷,他连身子都不躬,只是做势,虚拱一礼。
少年君王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燕辰,师傅依然淡然而立,少年面部有些不自然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周老将军不必多礼。”
周绾虎放下手臂的时候,才淡淡瞥了一眼一旁的青衣男子,他冷嗤一声,满脸的不屑。
两名内侍赶忙加了一把椅子,周绾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也不等君王赐座,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一坐,然后道:“老夫此次入宫,乃是告知王上,军中缺少军需物资,望王上速下旨批复,从国库之中拨出饷银。”
跟随周绾虎进来的两个壮汉,就在他身后左右立定。
少年也坐在了庭院的主位,他坐下的时候,还特意对着燕辰伸手道:“师傅,也请坐吧。”
于是,少年坐在上位,燕辰坐在他右下手的位置,而周绾虎则坐在少年的对面。
下人们赶忙奉上三盏热茶。
“呵呵,”燕辰淡淡一笑:“敢问周将军,代国一年的军需物资,是多少?”
“你是何人?”周绾虎凌厉的目光,一下子投射在燕辰的脸上,满口不屑地道:“老夫与王上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
燕辰面色平静,不急不恼,拱手道:“在下青衫客。”
“青衫客?”周绾虎冷冷地扫射燕辰俊美的容颜,高声一嗤:“这就是太后为王上找的先生?王上就是跟此人,学习功夫?”
刘恒看着燕辰,点头道:“正是。”
“哈哈哈!”周绾虎一笑:“太后为王上找这么一个俊美的美男子当先生,究竟是他练剑的功夫好呢?还是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功夫好?王上可别怪老夫没有好心提醒,听说王上的兄长咱们大汉的皇上,先前便是为了皇太后身边的一个美男子,而跟皇太后决裂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薄太后被燕辰的美色、甚至有可能是床笫之上的功夫所吸引,才将他留在宫中。不但是挑拨刘恒与薄太后的母子关系,挑拨燕辰与刘恒的师徒关系,更是对整个皇家尊严,以及薄太后名声的亵渎。同时,更是对大汉皇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