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钟离锦端起酒樽,满饮而下,一入喉便品出了这酒的烈性。看来韩信是对他心存提防,所以要把他灌醉了才好问出“实话”。
钟离锦睁了睁熏辣的双眼,满目伤感道:“我差点被那混蛋打死,所幸逃了出来!”
“啊?混蛋?”韩信蹙眉问道:“谁啊?在楚营,还有敢动兄弟你的?”
“还能有谁?寻常士卒当然不敢动我。”钟离锦扯下一只鸡腿,大咬一口:“还不是他娘的钟离昧!”
“钟离昧?”韩信狐疑地看着钟离锦,问道:“他不是你哥?”
“哥?亲兄弟尚且争权夺位,何况是同父异母?那秦始皇的儿子们,都怎么死的?不都是被秦二世害死的?我要是不逃,也得被他活活打死!”钟离锦越说越委屈,竟是自斟自饮起来。
韩信见他喝得如此畅快,话语间所流露出来的愤恨又如此真挚,心下便放松了二分警惕。可他生性多疑,战场上从来都是他使诈,所以天性上,他几乎不会太过信任任何人。哪怕是再真诚的交往,他也最多只是七分相信,始终心存三分怀疑。
韩信小酌一口,定睛看着钟离锦,道:“那秦二世杀光对他有威胁的兄弟,是为了自己当皇帝。你哥害你,那又是为何呢?”
“为何?他就是个小人!”钟离锦撕咬着手中的鸡腿,就像是撕咬着仇人一般,高声道:“你记不记得,当初在新安,咱们几个和诸侯联军一起揍那些秦军降俘?他钟离昧不罚秦军,不罚诸侯军,单单罚了我?然后在项王面前得了个‘大义罚亲’的美名,却害得我被关了好几日!”
韩信仔细回忆着,却有此事。
那次事件,他明明也有参与,可是钟离锦却一并揽下了他的罪名,帮他瞒过了钟离昧,最后韩信逃过处罚。后来,韩信曾去关押之地探望钟离锦的时候,还给他带了酒肉,也是从那日起,二人便亲密了几分。
钟离锦越说越气:“自打我娘嫁入钟离家,我大娘就对我娘百般挑剔。可我爹更喜欢我娘,我大娘明面上对我娘一口一个‘妹妹’,可只要我爹一不在,她就欺负我娘。我小时候个头小,打不过我哥,每次看我娘偷偷的哭,我却保护不了她。后来我爹死了,我哥也参军了,我大娘就天天骂我娘和我是吃干饭的!”
韩信心道,你如今个头也不大啊。
钟离锦微一停顿,又大抿了一口酒,双眼已是有些迷离,他继续道:“我心一横,也跟着入了楚军。我心想,这辈子,我一定要超过我哥!他钟离昧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大房所生吗?”
“对对对,来喝酒,吃肉。”韩信夹了一大块猪肘子,放在钟离锦的碟中,问道“那你为何又离开彭城呢?”
“为……何?”钟离锦苦苦一笑,面颊因着酒醉而通红,他用力睁了睁沉重的眼皮看向韩信:“这次,项王出征齐国,带去了龙且、季布、虞子期的军队,却把钟离昧的军队留在彭城。谁不知道,楚国打齐国,那齐国根本不是对手……必输无疑!征战齐国回来,都能升官加爵,这是多好的机会?”
“嗯,” 韩信点头表示赞同:“这确实是个大好机会。”
“谁说不是!我本来向大司马龙且请求,把我调入他的队里,只要跟着大军伐齐,我钟离锦回来怎么也能从‘百夫长’,升到‘千夫长’吧?”钟离锦道。
“不错,伐齐胜利,至少可以晋升一级!”韩信再次确认。
“对啊!“钟离锦重重拍响自己的大腿,愤愤地道:“可是他娘的钟离昧,又找大司马把我调了回来!让我保护彭城?他分明……分明就是怕我以后会超过他!你说,他是不是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