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的夜色下,楚都彭城静寂的街道上,蹄声纷沓,两骑两人飞驰而过。
待到城门下,其中一个男人,取下腰间令牌向上前盘查的守卫道:“我乃都尉陈平,奉大王密令出城办事,速开城门。”
守门侍卫仔细一看,说话人正是陈都尉,随即又看向陈平身边的人,拱手问道:“原来是陈都尉,不知旁边这位是?”
陈平与张良互望一眼,又道:“此乃大王新邀入楚的先生,随我一同出城办事,事关紧急,速速开门。”
侍卫警惕地打量着张良:“即是一同为大王办事,可有大王手谕?”
“哼!”陈平冷哼一声道:“本将的令牌都给你看了,还这般啰嗦!耽搁了军机要务,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侍卫犹豫片刻,道:“请都尉稍等,那位先生没有令牌,属下职责所在,不能擅自做主,这就去请示守将。”
侍卫转身上了城楼,不多时,城外再次响起马蹄声,伴随着一人的呼喊声,城楼之上的人见那人是楚军派出的探马,便下令速开城门。
一骑人马飞驰而入,却为了不放走可疑的陈平二人,又将城门紧急关闭。
待到入门后,探子勒住缰绳。
“吁……”待马停下,他利落下马,正看到城门守将从城楼上大步而下,便拱手道:“禀将军,城西三十里,发现汉兵。”
马背上的陈平与张良再次互望,张良摇头,表示这不可能。
陈平便对着守将大道一声:“本都尉正是受大王命,外出查探可疑汉兵,还不速开城门!”
城门守将犹豫片刻,随即扬手示意打开城门,笑脸相送。
城门再次开启。
“驾——”
陈平与张良迅速出城,朝着城西的方向快马加鞭。
无论三十里外这可疑的汉兵是谁,总之只要不是楚军,对他们的此次逃亡就是最大的帮助。
一个时辰前,陈平潜入张良房中,告知他亲眼所见项庄杀了韩王成,让他速速逃离彭城。
慌乱之下,张良跟着陈平一路出逃。
然而,张良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设计杀害韩王成的,正是眼前这个被他当做救命恩人的陈平。
陈平先抓住项庄急于表现和弥补过失的心理,引得项庄杀了韩王成,然后跑去告诉张良“大事不妙!项庄杀了韩王!”
这一计,不但断了张良留在楚国的唯一后顾之忧,还成了张良的救命恩人。
从陈平平定殷地之乱,殷地没几日再次叛乱,项羽就觉得他是无能之辈,且有很多人私下向项羽告发他贪污,他自是知道在项羽手下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他自问阴谋擅长,阳谋却不及张良,若张良留在楚国,他即使能追随刘邦,也难以抗衡项羽和张良这般强大的对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了张良留在楚国的唯一源头,逼着他和自己离开。
二人一路狂奔,却遇到了半夜赶制彭城西南,与手下五千精兵会和的九江王英布。
陈平与张良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汉兵”,竟然是英布的九江兵冒充的。在得知英布乃是入楚“受诏赐婚”一事,陈平告诉他项王的本意是要杀他,才假意召他回彭城。英布一听,果然如自己的担心,遂接受陈平建议率领五千精兵,星夜逃回九江。
临行前,陈平帮他出了一计。让他回九江后,写一封请罪信函,再派人交给项羽,就说——臣英布,因三年伐秦之战,乃伤及命根,而得不举之症,遂不能奉旨成婚,求王上宽恩。
陈平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主意,自然是因为既然他已不再为项羽谋士,那么天下的力量,少一方在项羽处,对他来说,未来便多了一分胜算。
一个时辰之后,楚军探马再次回报,说彭城之外三十里的汉兵突然撤退。敌军来了又走?这样的事情,守将还是第一次遇到,遂亲自入宫向钟离昧禀报。
张良和陈平逃走了,而英布的人也没能抓到,也就不能把事情做死,以免彻底激起英布的反心,或是反咬一口说是奉得项王之命才取义帝性命。
项羽不怕打仗,但是眼下,举兵讨伐绝非上上之策。
这一连串的不顺,让项羽决定好好与紫嫣共庆生辰冲散晦气,也能让紫嫣开心,而不是每日为他的事情烦忧。国家事,本该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所肩负的责任。
项羽一早便去早朝。
小雅为莫紫嫣端来早膳,甜腻的味道,让她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夫人,小雅去请医令。”小雅见莫紫嫣已经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很是担心。
“不碍事,”莫紫嫣叫住小雅:“许是这几晚都没睡好,我再去趟一会儿。这早膳就先不吃了,等大王下朝,午膳一起用吧。”
她觉得许是昨个儿吃多了,并不妨事,如果被项羽知道宣了医令,那男人准又要小题大做的胡乱担心。近来让他烦心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这一睡,竟是从清晨睡到了正午。
项羽下了朝议,又在上书房批阅完奏章,回到辰龙殿后,却见紫嫣还在睡着。
他轻步走过去,坐在床榻上,伸出手来测试着女人额头的温度:“嫣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孤王让小雅去宣医令。”
“大王下朝了?”女人在男人低醇而迷人的声音中,睁开双眸,看着男人温存的眼眸,轻摇头:“哪就那么娇气呢?不过是近来天热,加上这两日吃多了些。别总是大惊小怪嘛,好像我多弱不禁风似的,嫣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