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和这个动作一样随性的口吻说:“将军,平心而论,您是否真的认为这一作战计划是荒谬、脱离实际且毫无成功把握的?”
霍普纳迟疑了几秒,“站在纯粹的军事角度,它却有采纳的价值,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掌握着巨大的主动,根本没有必要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罗根转过军帽,低头看着那鹰状的帽徽,嘴角微微一笑,“战争中风险是无处不在的,我们每一次进攻都得冒险,如果只是因为惧怕失利而消极以对,如果因为害怕承担风险而扼杀灵感,我们将沦为中庸,而不是国人心目中的精英。当年拿破仑皇帝之所以会失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麾下将领们的中庸;当年元首之所以开辟新天地,就是对形势做出了精确的判断,从而在一次又一次高风险的行动中大胜而归”
霍普纳的嘴唇抖了抖,像是想反驳什么,可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若是德国一开始就沿用你们现在的思维,不要说波兰和法国,你们敢冒险吞并苏台德吗?你们敢冒险合并奥地利吗?你们敢冒险进军鲁尔工业区吗?德国现在恐怕还只有一支十万人的‘精锐陆军’,在少得可怜的领土上做着复兴的大梦”罗根的口气并不激动,话语却像是寒光四射的利刃。
霍普纳刚刚张开嘴巴,罗根加快语速道:“确实,现在的德国不再是1918年、1933或是1938年的德国,现在的德国无比强大,但它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苏联人还拥有数百万军队,实力雄厚的美国政府正在背后支持着他们,英国流亡政府并没有彻底屈服,甚至还有日本……只要英国人以断臂自保的勇气向他们割让资源丰富、战略位置举足轻重的亚洲殖民地,他们完全可以为了利益对我们反戈一击我们必须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你们难道什么都看不到?”
包括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曼施坦因以及在场的每一名军官,加上霍普纳本人,都完全被这番话惊住了。
半晌,霍普纳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他虚弱地说:“这些话您应该向国防委员会陈述,在这里,我只关心战场秩序……”
罗根并不反驳,只是冷厉地看着这位现年55岁的陆军一级上将。
霍普纳心里显然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是多么的可笑,他不敢再说一句话、一个字。
“我并不企盼您出手相助,但请给我们两天时间……我将一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罗根音调放得很平,似有乞求之意,却也让在场的不少军官为之动容。
“您让我非常为难”霍普纳瞟了眼站在木屋门口的曼施坦因,阴着一张脸又向罗根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爬上桶车,向司机吩咐道:
“回机场”
仍旧站在原地的罗根,默默目送霍普纳远去,直到桶车抵达停机坪,他仍能看见那对车灯。
“好了,诸位”罗根一动不动地说道,“我们也许还有两天时间,每一秒都是宝贵的,请全力以赴”
但凡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以立正的姿态作为回应。
罗根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完整的雪茄,熟练地剪掉了两头的茄衣,望着灯光微微闪烁的停机坪,他心中颇多疑问:在法国战役中,时任第16坦克军军长的霍普纳以同样是个敢打敢冲、雷厉风行的战将,与法军坦克展开会战时甚至亲乘坦克在一线战斗。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的勇气和智慧难道都被荣誉与满足吞噬掉了?不,在没有发生巨大变故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性格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何况现在并不是霍普纳一个人沦落“中庸”——一群人的过分稳重,恐怕应该归咎于更为客观的方面,也许……摆脱了**阴影的新军事指挥体制有些矫枉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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