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知死活的大胡子……要是有两门‘弗拉克88’,保管让他们全部变成烧猪”
卡尔.冯.埃伦坎普紧紧倚靠在机枪掩体边缘,努力瞪大双眼,把自己当做一只能够适应黑暗环境的猫。山坡下便是通往一条里加港的柏油公路,零星的火光来自于那些被击伤击毁的苏军坦克。微弱的光线下,隐约能够看见低垂的炮管、歪斜的炮塔以及掉落的履带,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威风
耳边,轰隆轰隆的发动机声与咯唧咯唧的履带摩擦声虽有些飘渺之感,但它们确确实实存在着。须臾,一枚由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腾空而起——相比于榴弹炮发射的大型照明弹,它只能照亮几百平方米的有限区域,持续的时间也很短,但依然能够照亮那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苏军坦克残骸以及它们正沿着公路缓缓推进的同伴,此外,坦克残骸周边的公路和田野中躺了不下百具士兵残骸,他们绝大部分都穿着土黄色的军服,戴着苏制m1936或1940式钢盔,亦或是戴着普通的军帽。
“来啊,来啊,你们这些不怕死的俄国佬有种再近点”
冯.埃伦坎普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信号枪里装填信号弹。出于作战隐蔽性的考虑,他的m35钢盔上套着网绳,上面还插了些新鲜的枝叶。面对敌人成群结队的坦克,这种小细节看似无关痛痒,可从外围警戒变成坚定阻击,德军步兵们所能够依托的只是事先布设的反坦克地雷和反坦克火箭筒,事先埋设的地雷并不会自己挪动,“铁拳ii”的有效战斗距离也只有可怜的70米——士兵们自身每增加一分隐蔽性,击毁敌人坦克的成功率便增加了一分。
纵然如此,为了眼前这二十多堆苏军坦克的残骸,冯.埃伦坎普已经付出了至少40名士兵的代价。这位现年41岁的陆军中校很清楚,他们中很多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有些东西一旦失去,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补充回来的
只一转眼的功夫,照明弹的光亮迅速减弱,那些橄榄绿色涂装的苏军坦克马上又要隐入黑暗。这些战斗在苏维埃旗帜下的装甲兵们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在越过同伴的遗骸之前,他们既不盲目地向德军反坦克战斗小组之前潜伏过的位置开火,也不冒然打开车灯。
夜战的特殊环境下,双方比拼着智慧与耐性。
突然间,位于公路西侧的灌木丛中闪起一团火光,只见一个火柴头般的亮点以看似缓慢的速度朝公路那头飞去,直线的运行轨迹看着要比子弹或者炮弹的弹道更为清楚,而且从出现到爆炸,整个飞行的时间其实还是非常短暂的。爆炸点位于先前那些坦克残骸后方大约十数米处,稍稍偏离了公路,刺眼的火光在瞬间揭示了它的身份:bt-5
长期在东线作战的德军官兵们都认识这种实力与三号坦克旗鼓相当但速度更快的苏军轻型坦克,4月份一度推进到德国本土的红色钢铁狂潮中,它们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上帝保佑我们的勇士”
手握信号枪的冯.埃伦坎普喃喃地祈祷着,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爆炸点附近立即闪烁起机枪射击的光点,连串的子弹转眼间就飞过了几十米距离,大部分毫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之中,也有一些打在石头或是其他硬物上溅射出斑斑火星。
是对的袭击者赶尽杀绝,亦是对其同伙的震慑,两辆苏军坦克以猛烈而持续的机枪火力把先前出现火箭弹的那片灌木丛扫了个遍。不仅如此,两门坦克炮还接连开火,爆炸的烈焰中,可以看到大量的泥沙和枯枝在空中乱飞
冯.埃伦坎普一动不动地趴在单兵掩体边缘,下巴搁在凉而松软的泥土上。既然是警戒阵地,士兵们并没有大费周章地挖掘战壕,亦不至于构筑堡垒式的火力点。在公路附近的树林以及俯瞰公路的山坡上,士兵们各自挖掘了单兵掩体和能够容纳双人机枪组的简单战位;在公路两侧的山丘顶部,炮手们依托地形构筑了能够防御弹片侵袭的掩体,同样不具备高强度作战的条件
前几天还是平静的战线纵深,接下来可能因为突变的形势而迅速成为前线甚至是双方重兵争夺的焦点,战场的多变性和不可预测性也在于此
用坦克清理顽抗的小股散兵看起来并不费力,但在这个过程中,随同前行的苏军坦克似乎都减缓了动作,枪炮声停了好一会儿,发动机的轰鸣和履带的摩擦才又重新回到人们耳中。
咚……吱呀……
就像是有人故意用勺子刮瓷盘一样,极其刺耳的声音狠狠地揪起人们的心脏,那些早已趴窝的苏军坦克残骸像是诈尸一般动了起来,但它们并不是知耻后勇地开路前行,而是最终被推到了公路两旁。
公路东侧火光一闪,又一名操纵反坦克火箭筒的德军士兵勇敢地向目标开火了。这一次,火箭弹似乎只打中了移动位置的苏军坦克残骸,相同的是,附近的苏军坦克以极快的反应速度报以密集的机枪和迅猛的坦克炮火。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冯.埃伦坎普隐约看到戴着m35钢盔的德军士兵蜷缩在单兵掩体中,炮弹并没有直接击中这个小小的避难所,但猛烈的冲击很有可能对人体的脏器造成破坏性的损伤。
中校咬紧牙关,但现在还不是发射信号弹的时候。
苏军的报复性火力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估计坦克手打光了一整条机枪子弹带才肯罢休。当那种令人极度厌恶的刺耳声音重新传来时,冯.埃伦坎普听到“砰”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