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从棋盘上收回了目光,落向对面栏杆上坐着的楚云笙身上,在看到她嘴角还有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渍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起身,走到了楚云笙身边,微微倾身,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放到了楚云笙的唇角,一边仔细的擦拭着,一边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她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敢不敢?苏景铄能给你的,我统统都能给你,而且可以给你的只会比他给的更多。”
而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流动着的缱绻情愫那般分明。
然而,就是这样的神情,就是这样的深情,让楚云笙觉得心生恶寒。
那样的神情,那样说话的语气,跟当初他曾经携带她出锁妖塔之后一模一样。
当时她单纯,她傻,她蠢,误以为那样的神情就是真情流露,是真的深情款款,那样的人,就是她的良人,可以为她撑开一片天空,与她携手一生。
所以,才到死才发现这人的虚伪面目。
然而,同样的戏码,却在她重生之后,又被他搬到了面前。
他以为她还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蠢的楚云笙吗?!
还会信以为真?!
可笑!
心底里泛起嘲讽,楚云笙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冷静道:“然而,在赵王许我的那些东西的前提下,是要我帮你掌控秦家军呢,还是要我帮你杀了苏景铄呢?可惜,我都做不到。”
何容的指尖停在楚云笙的如樱花般的唇角,因为她在听到自己一番深情的话语之后,这般冷冷理性的态度而一楞,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眼底里的眸色一变,不等楚云笙自己用力挣扎,他已经松了刚刚牵制着她的下巴,站起身来,背对着楚云笙负手而立,他道:“那咱们走着瞧。”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是冷冷的,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且还是背对着楚云笙,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到底是几个意思,是走着瞧看他怎样利用她掌控秦家军,或者杀掉苏景铄,或者是走着瞧看他如何将自己的心思玩弄于他的鼓掌之中?
楚云笙猜不到,但却也不想再猜,她动了动嘴角,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有几个御林军抬着一大箱子东西正朝这里走了过来。
当先带路的是今早在云裳宫为她送来衣裙和手势的那个掌事太监。
抬着箱子的御林军停在了距离凉亭数十米远的地方,而那掌事的太监则快步往这里走了过来,远远就行了一礼,对何容道:“回禀陛下,礼部来报,为先王下葬百日而准备的法事已经妥当,这些皇后娘娘命人从先王寝宫中找出来的一些旧物,让老奴一并将之带去法华寺。”
何容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一大箱子东西,便对那太监摆了摆手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便去照办吧。”
说着,那掌事太监领了命就要退下,然而刚刚从那一箱子东西上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的何容突然一怔,“慢着!”
他出声的突然,吓得那掌事太监一愣,当即跪在了地上。
何容却不管他,径直从凉亭走了出去,向那几个放下箱子跪在地上的御林军走去。
楚云笙这时候也稍稍将自己的内息调理好,难得见到何容这般神色,她也不免好奇,站起了身子,跟在何容的身后,朝着那几人走去。
何容脚下的步子很快,转眼就到了那箱子近前,他冷冽的目光落到敞开的箱子上,而楚云笙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口箱子。
只见里面底下放着一些衣物,衣物的上面有一个一个白玉瓷枕,一副墨玉棋盘,还有笔墨砚,旁边还有一副卷轴,但楚云笙的目光在划过砚台下压着的卷轴的时候,发现何容的神色有些怪异。
一贯都时刻保持着清冷高贵,带着虚伪笑意的伪装的何容,这时候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种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亦或者说是愤怒,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副卷轴。
而在那一刻,见到何容的表情的一瞬,楚云笙心底里蓦地有了一个猜测。
她想起,上一次在御书房,她和苏景铄躲在石门机关之后,听到何容跟赵王的谈话的内容,以及他提到的自己的母妃仅仅是因为触碰到了赵王的那副画卷就被他下令活活杖毙的前尘往事。
而在意识到那画卷中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娘亲的一瞬间,楚云笙的身子险些有些不稳,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脑袋里轰鸣声一片。
而这时候,不等她再想,不等她给自己一点时间缓冲,何容已经弯下腰来抬手将那一副卷轴展开来。
随着卷轴被展开,画卷中,那个窈窕冶艳的女子孤影聘婷的身姿立即映入眼帘。
一望无际的桃林里,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粉色的裙裾与桃林中纷飞的桃花花瓣融为一体,她只身站在桃林下,只一个回眸的动作,就已经让人觉得春风化作柔情,与她的罗群共舞,妙舞轻盈散绮霞,星眸生辉独揽风华。
即使只是画卷中的人,然而却让人仿佛置身在桃林之中,仿佛那衣袂生香绝代风华的女子正对自己浅笑回眸。
虽然刚刚已经有了两分猜测,但是在何容猝不及防的打开画卷,看到这画卷中的女子的一刹那,楚云笙依然如同被人在一瞬间抽离了全部的灵魂。
没有思想,没有痛意,更没有爱恨。
她的脑子里,眼睛里,就只有那画卷中的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