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二人就此事的商谈告一段落,夏初便想起来问道:“你还没说,这回休沐怎么提前了?”
“也没什么。”顾腾淡笑着将同白旭阳‘切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他这回算是折了夫人又陪兵,挨了打还要受罚。”
“只怕大将军是爱之深责之切。”夏初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提点道。
顾腾一愣,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他先头倒是并未想到这一点。
重生一世,他进退得宜,文能作文,习武也刻苦,倒成了个人见人夸的主。渐渐的他也习惯了堆在自己身上的赞誉,不得不说,他是有些沾沾自喜了。
世人都有偏好,他再优秀,也未必就能讨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西山大营他才去不久,就挤兑的白旭阳这个蹲守了两三年的小将几乎无立足之地,对方不喜欢他那是很正常的,时常来找茬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比他更优秀是事实。
但他忘了一点,有时候不是更优秀就一定会被欣赏。
很显然,大将军在他和白旭阳之间,反而更看重白偏将。一则性子长相投缘,白旭阳又是西山大营的老人了,自然对他更信任;二来……大将军同顾将军明面上关系和缓,实则暗地里一直在较劲,又怎么会看他的儿子顺眼呢?
没有明面上针对他已经是好涵养了!
正如这次,两人‘切磋’过了火,却只罚了白旭阳一个,还放了他的假,看着是他顾腾占了便宜,实际上呢?
带兵上山捕猎也是实战,更是和手底下人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大将军这惩罚却也是偏袒。
夏初的一句话,让顾腾思虑良多。
他好像……有些过于自大了。
重生之后顺风顺水的久了,让他忘了时刻警醒自己。
他收起了面上嬉笑,站起身来,郑重的朝夏初拱了拱手,感激道:“听得娘子一言,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多谢。”
夏初抿唇一笑。
越是相处的久了,她便对顾腾好感越深。不说其他,单就拿的起放的下这一点,就胜过旁人良多。若是换个人,被她这样直白提醒,就算反应了过来,没准也放不下面子,要恼羞成怒,哪里会似他这般,还郑重其事的对她道谢?
重获新生的人,想必同一般人就是有些不一样吧!
她坦然受了这一礼,又笑着牵了他的手,道:“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快坐下来,头发还没擦干呢!”
顾腾依言坐下。
成婚许久,一直都知道她十分得母亲的欢心,却不知理由,只明面上瞧着,做事端方有度,为人秉正,但也不至于让母亲欢喜成那般,倒要胜过他这个亲儿子去。
如今想来,大抵就在这进退有度的周全二字上头。
关于分寸,是最难把握的,便是他自己,有时候也丈量不好。可夏初却好似心里有把尺度一般,十分的精准,何时该亲近,何时该避嫌,她好似都能未卜先知。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她会首先观察了那个人的性子,才去决定是否要亲近于对方。
就好比自己,他决计不是今儿才开始‘骄傲自满’的,恐怕早就被她看在了眼中,也度量了好些日子,这才找到了那个准确的度,知道该如何应对于他。
关于人心的揣摩,他不如她。
而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顾腾的内心也有些微微的遗憾。
归根到底,夏初并没有一开始就十分信任他。哪怕他们成婚之前便有过交谈,给予过信任,她对他也始终有所保留。而即便是现在,她看似已对他敞开心扉,但实则,仍旧隔着一道墙。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一瞬间,有种想要推倒的冲动的无形之墙。
可是这事急不得。
待到头发干透,已是灯火透亮之时。
小夫妻二人也未曾喊人来进屋伺候,倒是十分心有灵犀的各自寻了书来看——顾腾看的是兵书,夏初看的却是她家里以及她的陪嫁庄子上送来的账簿。
顾腾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夏初。
灯火映照在她柔美的脸庞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她的眉眼细致又温柔,令人见之可亲,仍显出几分稚幼的肌肤被烛火映衬的微微泛红,瞧着便让人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可是这份亲切柔和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被坚固城池围绕铸就的心。
夏初看账簿的时候十分的专心,姿态却很悠闲,时不时的拨弄一下搁在桌上的算盘,或是提笔在纸上记下一笔,美目流转间,如有光晕绽放。
看得久了,难免便有些累了,她合眸揉眼,正待转一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忽然便察觉有一双温热的大手贴上了自己颈子后头的肌肤上。
夏初浑身不自然的一僵。
察觉她的僵硬,顾腾苦笑了下,口中却打趣道:“你还真是专心,一直低着头脖子不酸吗?我替你捏捏。”说罢,便使力捏了起来。
他手上一动,她便知道,他从前定然没有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儿。那劲道十足,换做旁的小娘子,定然受不了要喊疼的,不过夏初却觉得刚刚好。
她也不阻拦,就放松了身子,由着他捏着。
“若是觉得疼,你就说一声,我轻一点。”顾腾也知道自己手劲大,连忙叮嘱。
“无妨,挺舒服的,继续。”她坦然的拿他当丫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