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长生和维达尔相识在联盟公立大学,黎长生是化工专业,维达尔是生物专业。他们去系里签字领取救济金的时候,第一次碰到了一起。
发放救济金的老师很是和蔼,说他们情况差不多,平时可以多多交流一下。他们留下了彼此的通讯号码,只是略一聊,就发现了那么多相同之处——都是来自偏僻星球的孤儿院,对科研有着灼|热激情,也都渴望出人头地,再也不要回去阴暗的孤儿院。
但是不同之处也是有的。黎长生只是渴望通过学识寻找一份工作,能做自己喜欢的研究,维达尔却更有野心,渴望能研究出改变世界的东西来证明自己。但是这点不同之处丝毫不能泯灭他们的友谊,相同的境遇和在学校里孤独的处境,使他们联系的愈加紧密。
很难说是不是出自于爱情,但是在毕业之后,维达尔向黎长生提出交往的建议时,黎长生答应的异常痛快。他们都明白,对方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他们兴趣相投,可以理解彼此在实验室埋头几日几夜不出来的激情,也能原谅彼此对家庭的疏忽,重要的是,他们都很克制,因为明了,因为敏|感,所以绝不会刺伤对方的心。
在找工作的时候,他们都报了同一间研究所,并且都被录取。没多久,他们就结了婚。把人生大事完成之后,他们就投入到迷人的科学中。
他们本没有打算要孩子的。以双方的状态,要孩子绝不是好选择,他们干嘛需要一个长于机器人手中,和自己丝毫不亲密的孩子呢?为以防万一,维达尔做了个手术,植入了一个小玩意,等着想要孩子的时候,再做手术取出来。
可这在避孕方式最通用的植入避孕法,却在维达尔身上失效了。忙于实验的维达尔,从来不关注自己身上的变化,直到因为太过疲惫晕倒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怀孕四个月了,原因是植入的设备,在她某次实验中因为受到新发现的射线影响而失去了作用。
维达尔本来是想打掉这个孩子的。现在却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何况孩子月份还不算大。可是他们在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做了全方面的评估,遗憾的告诉他们,那个受到射线影响的仪器进而影响了她的身体,如果她打掉了这个孩子,就无法再自然受孕了。
这是维达尔不能接受的,即使只是不能自然受孕而能通过其他方法有一个孩子也不行。孩子诞生于母亲的腹中,和用科技手段诞生在某个机器里绝不一样,维达尔坚信这是个神圣的仪式,她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然而医生却说,那个新发现的射线,也会对孩子产生影响。检测报告显示,这个孩子的基因相当不稳定,胎死腹中都是有可能的。但即使如此,这对年轻的准父母,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维达尔放弃了当时很不容易才挤|进去的项目,转而进了一个适合备孕的比较闲的小组。
维达尔的孕期反应十分微弱,这让他们一直很担心,这个孩子在母亲的腹中竟然没有存在感,到改有胎动的时候,孩子也没有动静。
七个月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早产了,非常突然,直接滑出来的,他们都以为孩子活不下了,却没想到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孩子小小的一团,因为自我防御技能去应付基因崩溃了,所以连大脑都没有发育完全,对外界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随时游走在死亡边缘。
黎长生和维达尔找了很多医院给孩子看病,可都只能堪堪维持活着这个状态罢了。基因崩溃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现阶段的科技只能做到维|稳而不能根治。可是如果只能维|稳让这个孩子活着,那大脑都没有发育完全的,他们的孩子,算是什么?
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他们还抱着也许局外人的想法,想如果治不好就不在他身上发挥更多精力。他们都是自私的,黎长生有对科研的热爱,维达尔还有她的野心。可是孩子出生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他们给孩子取名为乐生,只求他能少受些折磨。那明明疼痛至极,却不知道哭的样子,比嚎啕大哭都让他们难过。
这对夫妻选择了投入到生命科学领域专攻基因问题,想通过研究来拯救自己的孩子。即使搁到联盟的大环境上,这两个人的才华也堪称天才,因为直接以黎乐生的数据为研究,所以起初进展很快,暂时控制了基因崩溃,让黎乐生把大脑发育完全。此时,已经一岁大的黎乐生,体格才刚刚追上其他刚出生的孩子。
黎乐生的体质和精神都很差,可是他有知觉了,会哭,会笑,已经让父母喜极而泣。可是死亡的阴影始终盘踞在他头上,黎乐生慢慢的开始长大,学说话也磕磕绊绊的,问父母为什么他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们只敢告诉黎乐生,说这只是天生体弱,会慢慢好起来的。
维达尔渐渐有了一个胆大的想法。那些野心,此刻都转换成疯狂。人道主义是什么?追求科学的本质是什么?不不,昔日的志向和兴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黎乐生,能否还能多看这世界一天。
他们的房间里抱住黎乐生哭,头一次泄露出他们的软弱,那软弱里掺杂着掩饰不住的对前途的惶恐和恐惧。他们对儿子发誓,一定会治好他们。泪水停止,底线消失。他们和黎乐生挥手,走出了家门。
这一幕,曾在黎乐生的梦中回想起。那时他疑惑不解,为何只是先天性体弱导致的资质太差罢了,父母反应却如此激|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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