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容从首都回来,去医院的第一天,温仲忽然急匆匆地到实验室找他,喘着气说:“宋先生来电话了。”
纪容纳闷:“哪个宋先生?”
“首富宋长连,您在德鲁校长那里见过的。”
纪容记起来,问:“他有什么事情?”
“是他女儿宋棠打来的电话,她希望您能为宋先生实施冬眠术,他们多少钱都愿意出。”
纪容惊讶:“但是冬眠诱发物临床前试验才进行到第二期。”
“据说是宋先生等不及了,他的身体机能几乎都已经丧失功能,全靠机器维持,就算不实施冬眠也熬不了几天了。”温仲提议,“不如您先去看看他的情况再做决定?”
纪容想了想说:“那您给宋先生回个电话,我下午过去。”
宋棠收到消息后,亲自到温仲医院接纪容。
温院长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棠本人,因此格外热情,邀请宋棠到办公室坐一坐。
宋棠礼貌地拒绝:“不了,家父还等着见纪教授,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说完,亲自替纪容开了车门,邀请他上车。
纪容道了谢。宋棠绕到另一侧上车,吩咐司机:“开快一点。”
汽车高速地行驶。
宋棠一路沉默,虽然静坐未动,但眉宇间全是焦急之色。
到了宋宅,宋棠一面疾走,一面对纪容道:“因为家父久病,家中医疗设备齐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下午就实施手术。”
“一切等我见到了你父亲再说。”纪容淡淡道。
宋棠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脚下步子迈得更快。
病床上的宋长连,全身插着管子,看到纪容进来,眼睛动了动。
宋棠连忙几步走到他身边,轻声说:“爸爸,我把纪教授请来了。”
“宋先生。”纪容走到病床边,见他老态龙钟,与去年见面时天差地别。
宋长连从喉管里发出沉重而虚弱的声音:“纪教授,去年一别,想不到再见面却是以这种方式。我已时日无多了。”
纪容观察了他的面色,回头对宋棠道:“把宋先生的病历给我。”
宋棠连忙从案桌上取来,递给纪容。
纪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也深深地震惊,对宋长连道:“宋先生不必难过,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顽强的病人,生而为人,总有一死,何以畏惧。”他的声音平淡从容,似乎有镇定人心的作用。
宋长连看着纪容,形容枯瘦,声音低微:“我一介俗世商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无法勘破生死,疾病缠身已经十分痛苦,但更痛苦的是,将死之人却对生命无限贪恋。”
他喘息了片刻,继续道:“三十年前,曾经有位医学家对我说过,只要我再努力活个五十年,那时的生物科技至少能让我多出一倍的寿命。我当时就想,我这一把年纪是怎么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没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遇到纪教授你这样的天才,竟是让我这把老骨头给赶上了。我想,凭纪教授的能力,只要我再活个两三年,也许连冬眠都不用,又能多活个几十年。可惜,我这个身子实在不争气,连几天都撑不下去了。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我的心脏已经换过四次,肝脏也已经换过两次,如今的身体已经老到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说到这里,他蓦地咳嗽起来,喉咙像破败的风箱,呼呼作响,好半天才缓过来,低沉说,“这一次还要麻烦纪教授让我睡个几年,等你的长生术问世,再唤醒我。”
“我研究的不是长生术,而是冷冻复生术,可能对宋先生并没有帮助。”纪容道。
宋长连艰难地开口:“纪教授不用谦虚,你的研究我信得过,你只管动手,就算长眠不醒,我也认了,我这一生没有为社会做多少贡献,这一次就当为科学做一次试验,相关法律文书我已经让律师办妥,纪教授不用担心。”
宋棠将法律文书递给纪容,纪容扫了一眼,对宋长连道:“既然宋先生已经考虑周全,我建议手术还是在医院里做。”
听到纪容松口,宋长连面色一松:“好,听纪教授的。”吩咐宋棠,“明天就送我去医院。”
宋棠点了点头,转身从抽屉里取了张支票,递给纪容:“这是手术报酬,请纪教授填个数字。”
纪容淡淡道:“报酬就不用了,手术并非万无一失,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宋先生敢于在这个时候尝试,其实是相当于人体试验,不用支付报酬。”
宋长连道:“纪教授还是收下,权当我对您医学事业的投资,你要是不收,叫我这个将死之人于心何安?”
“那就直接交给院长。”
宋长连清楚他的为人,听他这么说,示意宋棠把支票收起来:“我宋长连一生在商海沉浮,从来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哪怕是再有手段和才华的人,顶多我也只是欣赏。只有你纪教授,我从心底佩服,虽然我觊觎你的才华,但折服于你的人品。所以,对于你,我从来没有动过掘才之心。因为我知道,我就算把金山银山堆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多看一眼。你的才华固然可贵,百年难寻,更难得的是,你的品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点也不夸张。”宋长连叹了口气,“我这等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学识,身份,地位,却不追求声名利禄,那你付之一切的工作,是为了什么?据我所知,即便是您的研究成果,你也不注重去保护。如果没有温院长,恐怕早被窃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