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连连应下后退了出去,未多时便领着大夫返回。
大夫是个中年女大夫,手脚利落得很,三两下便将我的新伤旧伤都处理好,过程我还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令我更为满意的是她话也不多,除了一些正常的交代之外也没有多问什么,是以我也十分配合,双方都很是愉快的结束了这一次诊疗。
掌柜和女大夫都走后,屋中只剩下我和苏晋两人,我靠在床上看着他搬了个凳子到我床边,又放了盆热水在上面,揉好一块帕子递给我道:“方才我问过了,这客栈里没有女侍,你委屈一下,帮自己擦干身子,不要染了风寒。”
我没有想到他考虑得这般周全,还亲力亲为的帮我做这些本是下人该做的活,便一时间有些愣然。
他看我一阵,问道:“还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
我急忙一把接过帕子:“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他点点头,便将另一只手上的干衣裳放到我身边,“当心些,不要让伤口碰到水。”说完折身拉过一旁的屏风隔在我的床前,边绕过去边道:“我就在屋外,有事便叫一声。”
我之前来订房的时候,掌柜告知这是最后一间空房,想来一旦出了这间房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听见窗外风声作响,我脑中立时出现他挂着一身湿衣裳立在冷风中的萧瑟模样,忍不住在他踏出门槛之前叫了一声:“等等。”
他的脚步顿住,我咳了两声:“那个,你就留在屋中罢,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你也好及时帮忙应付。”
我有些忐忑的等了片刻,听到他以寻常口吻答了一个:“嗯。”
我想,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况且隔着一道屏风,谁也瞧不见谁,特殊时刻还扭扭捏捏那是闺秀女子的作态,我夏小六在山野长大,又混迹江湖多年,怎能不拿点气度出来?便语气自然的道:“屋里不是还有一桶水么?你也洗洗换身衣服罢,否则染了风寒怕是不好亲近锦儿。”
我听到他脚步挪动的声音,似乎是在犹豫,我咳道:“你放心洗罢,我不会偷看的。”
听到一声轻笑,他的话语却有些轻快:“我倒是希望你偷看。”
我脸颊顿时发热,没想到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模样,竟然也有这样不正经的时候,又觉着此时自己若有什么应和反而是让他得逞,便装作没听到懒得理会他。
未几,屋中传来入水的声音,屏风上头升起袅袅的雾气,我暗暗松一口气,便伸手将衣裳剥去,有些费劲的开始给自己擦身。
房里一片沉静,或许是因为隔着屏风,我反而有些放松下来,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我心中总归有些歉疚,自己明明晓得颜楚的身份特殊,却还是大意的留她独自一人,若是一刻不离的将她带在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心中记挂着颜楚此时的境况,我带着忏悔的心情主动向他承认道:“其实,颜楚是我带出来的。”
话说完,我想着即使他责备我两句我也受了,等了片刻却听到他淡然的道:“嗯,我知道。”
我也料及他怕是早已猜测到事情的经过,没有当场拆穿也只是碍于情面,但此时我都主动提出来了,他怎的还是这个无波无澜的反应?手中的动作稍顿了顿,又道:“你知道颜楚为什么会逃婚么?”
他的回答竟然还是方才那三个没什么情绪的字:“我知道。”
我先是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却又即刻反应过来,像他这样思虑缜密的人,和颜楚相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察觉到她对他的心思?但我又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她许配给长安君?”
他沉默半晌,回道:“我这样的身份注定得不了安稳,处处都是身不由己,反而是沈安性子洒脱,为与不为全凭自己心意,他不屑于为了权势与别人明争暗斗,但也会为了护住自己的人而不在意手染鲜血,他不会亏待颜楚,颜楚跟了他比跟着我会好过许多。”
我有些茫然:“沈安?”
他解释道:“长安君跟随父姓,单名一个安字。”
我哦了一声,对于他方才的话,却是不知道该不该赞同,或许长安君确然是一个好的托付,但他与颜楚之间没有感情,就算会照顾颜楚也只是出于责任二字,但苏晋心里没有颜楚,即使颜楚得偿所愿的跟了他,单方面的付出或许会更让人痛苦。
我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不禁觉得颜楚与我都是同病相怜,这世上的选择那么多,我们却偏偏选了一个最不该选择的。
不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问道:“你知道方才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么?”
他道:“暂时没有查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受颜焕的派遣而来。”
这个猜测我之前已经想到过,但还是十分不解的道:“颜楚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且如今都已经嫁到卫国来了,对他的地位根本造不成威胁,他为何非要对颜楚下手?”脑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有些讶然的道:“莫非……是因为离落?”
苏晋的回答肯定了我的猜测:“你想得没错。”又顿了顿,语气浅淡的道:“离落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罢。”
我心虚的道:“这个嘛……”忽想起什么来又急忙道:“你千万不能怪秦若,她离开之前已经请示过我了,若没有我的同意她定然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