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立在门前,探着身子左顾右盼,巴望着三少爷赶快出现,因为她费劲心机,绞尽脑汁,耗尽口舌,也没能把唐琬从浑噩中拉回现实。
而唐琬则瘫坐在床头,身子倚在床框上,目光投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蝶皱着眉头,一会儿看看卧房中的唐琬,一会儿看看外面的情况,终于那紧促的眉散开了,“三少爷,您可回来了。快看看小姐。”
陆游原本在千岩亭研读诗书,一听传话的人说三少奶奶神情恍惚,急忙丢下手中的书,一路小跑回来。路上问传话的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丫头只是听了吩咐来传话,一问三不知,如此一来,陆游更是心急如焚。这会儿,唐琬近在咫尺,陆游一个箭步跨过门槛,径奔往卧房。
陆游看着呆滞的唐琬,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急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唐琬茫然地连说两声,似乎想以言语的方式唤醒自己的意识,在回过神的那一刻,唐琬两只手臂慌乱用力,试图从陆游的怀中挣脱开。
“是我,琬儿,你怎么了?”陆游双手握着唐琬手臂,轻轻摇晃几下,想要摇醒几乎有些神志不清的唐琬。
唐琬怔了怔,“我知道是你,”此时的唐琬几乎是以憎恶的眼神注视着陆游,“我问你,佩兰喜欢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陆游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是仍没有松开手中的唐琬。
“你到底知不知道。”唐琬追问道,而嗓音也比刚刚高了一层。
卧房外的小蝶听出问题所在,连忙示意几个丫头一起退了出去。
知道?不知道?陆游摇了摇头,“这还重要吗?”
“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一个喜欢你那么多年的人就在我身边,你让我如何安心。”唐琬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陆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较真的唐琬,不觉得有几分可爱,忍不住笑道,“琬儿,这件事情真的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佩兰虽然乖巧伶俐,但是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不敢也根本不会有越矩之想。”
陆游看看眼前的唐琬,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便继续想法子劝她,“俗话说,郎情妾意,也要两个人情投意合那才行呀。有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妨这么跟你说吧,在嫁给我之前,你是赫赫有名的唐府千金,越州城数得上来的才女之一,仰慕你,追求你的人恐怕都可以排到城门外了。可是都入不了你的法眼,那自然就跟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如今,你屈尊下嫁于我,对于他们来说,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断了念想。这跟我和佩兰的事情是一个道理。”
唐琬左思右想,实在挑不出这句话里有什么毛病。所谓干柴烈火,也要有火,那干柴才烧得起来。况且,今日佩兰如此坦诚的说出这些事情,想必是自己已经想通了,不愿再为陆游痴迷下去。可是转念又想,难道就这么当面认了自己胡思乱想的罪名,唐琬心里不甘,傲气地说道,“谁跟你说仰慕我的人排到城门外了。”
陆游忙道,“错了错了,哪止是咱们越州城的城门外,那简直都快到临安城外了,排得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啊!”
唐琬顿时破涕为笑,一记秀拳落在陆游胸前,娇嗔道“你又跟我贫,净欺负我!”
所谓见笑,那是怕别人笑话。陆游倒觉得,这个词应该被赋予更多的意义,比如,现在的他看到唐琬脸上露出的笑,心里简直比中了状元还要兴奋,虽然目前他还没中过状元,但是光想想都觉得那是件顶美的事。陆游又像往常一样握住唐琬的手,柔声说道,“那么多人仰慕你,却只有我拥有你,这是琬儿你给我的幸运,谢谢你。”
这一声谢,说得唐琬心里美滋滋的。不知为何,每次陆游说这些话,她都很受用,可能陆游就是她命里的劫与解,因他而生劫,又因他而解劫,循环往复,通往未知。
“对了,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陆游凑到唐琬耳边说道,“当年在东阳,彦声伯父撺掇我爹定下我和佩兰这门亲事,幸亏我娘最是疼我,我硬是不答应,他们也没辙,每次彦声伯父提起这件事情,爹娘都要想办法搪塞过去。想想当年我是不是能未卜先知呢?早就料到有你这样一位佳人,在水一方,候我到来!所以后来不管爹娘给我相了几门亲都没答应。”
“我看你不是未卜先知,是脸皮够厚,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亏得还是众人敬仰的大才子,毫无夫子门生风范。”唐琬戏谑地说道。
陆游一脸讪笑地说道,“哎,夫子的话呢,可信,但是不能尽信。如果人人都从了那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那我还怎么能娶到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妻子,你又怎么能为咱们陆家开枝散叶呢,以此类推,岂不是家将不家,国将不国!”
听到“开枝散叶”这个词,唐琬早就觉得面红耳赤,娇嗔地垂下眼帘道,“你呀,连孔夫子的话都能说出这些歪理来,真拿你没办法。”
“你不需要有办法,因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陆游说着这番话,眼神里竟泛起了一阵迷离,那迷离的眼神距离唐琬越来越近,近得都快陷入她的眼中,唐琬这才意识到,陆游的吻几乎也快贴上自己的唇。可是,就在这一刻,唐琬竟然听到门外有丝丝窃笑声,难道!难道!小蝶这丫头在偷听!这丫头,果真还是个冒失鬼,刚还想夸赞她带着下人一起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