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一进来,便利索地忙开了,四盏银器酒杯置于正座,叫了几个小二轮番地走动,把那糕、果子一一摆好。趁着间隙,大娘与陆公子拉起话来。“小公子可有慌张?”
陆公子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娘说笑,这是相亲,又不是春闱应考,何须慌张。”
何大娘说道,“你母亲倒是紧张的,临行前万般嘱咐我,定要办好这事。“
陆公子闷闷地说道,“母亲事事挂心。”公子吐出的每一个字句话都很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估计是对今日之事并无多大的兴致,多半奉了父母之命,只能硬着头皮来完成这桩差事罢了。
何大娘也顾不上揣测他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说来,公子这门亲事倒有两个巧。一则,这小娘子姓唐,与你母亲同姓,她父亲与你母舅也曾有过交往,感情甚好,算得你半个舅父了,若结成连理呀,便是亲上加亲了。二则,唐氏小娘子,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仅人长得俊俏,才情更是了得,琴棋书画样样通,佳人才子,你俩倒是十分般配。你母亲呀,思来想去终究觉得这门亲事能说成是最好不过了。”
陆公子又应付道,“是,唐姑娘父亲曾因事来府上拜访过几次,为人确实不错,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唐姑娘自然不会差,再者母亲诸事考虑周全,这件更不会疏忽。”
何大娘突然双手一拍,好似猛然想起什么事情,“公子,你那凤头钗可有拿好?”
陆公子听得何大娘提醒,忙从袖中掏出一方精致的锦盒,“在哩,在哩。”
大娘一手推过锦盒,正经地说道,“公子,锦盒你先收好,待会唐家小娘子坐定后,面前会摆上两盏酒盅,待你二人话过三巡,我自会上来,听得我问你,‘意下如何’?你若相中她,便可行插钗之礼,将这金钗插于小娘子冠髻,定不要忘了。”
陆公子凝神问道,“那要是不中意呢?”
“嗯?”陆公子这话让大娘愣住了,刚刚还笑意盈盈的面孔,这会儿却如冻住了一般。
陆公子又说道,“大娘莫要不悦,相亲既有中意,自然就有不中意。我也略知一二,那压惊的锦缎可有带来?”
“这等事情公子也知晓?”何大娘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悦地问道。
陆公子果真是读书人,缺了点识人辨事的本事,这会儿真当大娘问他这些所为何故,便回道“论经验,我自当不可与您相比。不过,书中有千锺粟,有黄金屋,自然也有您说的‘这等事情’。”
何大娘毕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怎么会真跟眼前的这位小财主过不去,便接了他的话说道,“孔夫子还管这么多?”。
陆公子说道,“大娘又说笑了。这书何止孔夫子之书,门类可多着呢。大娘你要听,我便给你细细说来,不过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完了。”
何大娘道,“罢了罢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我要真想听书,自会掏了钱去听那说书先生好好说一番。”
陆公子见大娘老是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本想再做些解释,又怕再引得大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便问道,“且不管这些,锦缎备着了吧?”
何大娘见他还是这般执拗,语气里竟有些不耐烦了“有有有。我的陆大公子,都带着的。不过,大娘我敢拍着胸脯说,你今天八成是用不上的。”何大娘边说,边张罗锦缎,嘴里的话也没断,“公子,不是我说,这做买卖不着,只一时;讨老婆不着,是一世,况且,这一般男子,年过十五便可张罗家计,您也近弱冠之年,婚姻之事该上点心了啊。”
陆公子只敷衍道,“大娘,我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婚姻乃终身大事,终究马虎不得。您说成了那么多桩好事,想必更了解这点。”
陆公子这副严肃的态度倒惹得何大娘乐了,“公子说的是。只怕待会儿见了唐家小娘子,你这话又要往回收了。”
陆公子听了也未回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喝着茶。何大娘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点了点摆着的一桌点心,“花生子···桂花糕···甜心枣,咦?这个···小二,这是怎么回事,上来一下。”何大娘中气十足,几声叫唤楼下的掌柜、店小二听得一清二楚。王掌柜不知是何事,赶紧从忙碌的柜台上脱了身上去看看情况。
何大娘一见他道,“王掌柜,你来了更好,菜上错了吧,怎么两份枣?”
王掌柜往桌面上定睛一看,果真如此,这个粗心的店小二,一遍又一遍的交待,竟然还是出了问题,不过转念一想,何不来个将错就错,于是赔笑说道“大娘,好兆头,好兆头啊!”
这句话说得何大娘、陆公子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店小二上错了菜,怎么到了王掌柜嘴里就变成了“好兆头”?这“兆头”是好在哪儿了?
王掌柜见他二人神情,又接着说道,“陆公子,何大娘,您二位听我慢慢说。这多出的一盘自是有我店小二的不是,不过依我愚见,这其中也有几分天意啊。您说我们丰乐楼上上下下七七四十九桌,另四十八桌无此情况,独独您这桌多出一道菜,这不是天意啊,是什么?何大娘,您也知道,有句话叫什么?···好事···”
凡是说媒之人就喜欢讨个好彩头,这会儿听王掌柜这么一说,何大娘也觉得很有道理,便脱口说道,“好事成双!”
“对,对,对,何大娘说得对。”王掌柜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