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日头不大,但晒久了也挺热的。在山顶坐了小半个时辰,我们都想下山去。
方才上山的时候,崴了的那只脚尚且能使一些力,可下山时,便不大能使得上力了。又因重心前倾的缘故,即便有人搀着也是几寸步难移。
我额上沁出汗珠来,一方面是因热的缘故,另一方面是因全身都在使劲。可下一个台阶还是颇为艰难。
梁公子停了下来,说道:“要不,我背着你下山。”
“那怎么行?”我拒绝道。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生硬了些,便解释道:“我很重,山路不好走,怕累着梁公子了。”
他打量了我一样眼,道:“你看着挺清瘦的,怎么会重呢?这样的山路我背个人还是能走的,朱公子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我干笑道,“真的会累着你的。”
他已然将背靠了过来,说道:“你崴脚也是因我的缘故,我虽然治不好你的脚,但送你下山还是可以的。”
我踌躇着。
他又说道:“我们若是像刚才那样走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书院呢。”
我这人有个毛病:受不住别人几句劝。一番思量后,我老老实实趴到了他背上。
老实说,长这么大,我还没被一个不太相熟的男子背过。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亲昵了些?
要不,下来?
还是就这么着。一来,我的脚崴了,走路不方便;二来,我都已经趴到人家背上了,现在下来,不是让他觉得堂堂一个男子竟跟个女子一般羞怯吗?
梁公子稳稳当当直起身,笑说道:“朱公子真是体态轻盈,我觉得一点不都重。”
我黑了脸,道:“‘体态轻盈’是形容女子的,梁公子这话说得可不对。”
他依旧笑说道:“是是,那常用来形容女子的。”
我问他道:“卓家娘子没同你一块来吗?”
“没有,”他说道,“师妹还是不愿用我说的那个法子。”
我又说道:“卓娘子与梁公子的关系很好呀,就像亲兄妹一般。”
他轻笑几声,道:“师妹自小与我在一处长大,自然比得上亲兄妹了。”
我笑道:“那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他也笑了,却没再搭话。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时,走起来要稳当些,可下山时,就容易颠簸。
梁公子背着我,已经走得够慢得了,可下台阶时,还是免不了会颠簸几下。
我双手搭在他肩上,尽力撑着身子,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此番我虽扮了个男儿身,胸脯也用缎面裹了起来,但离得太近却也是不行的。
一路上我都提溜着神,生怕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背上。
可这样的事情还是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在下一处高台阶时,我扶住他双肩的手一滑,额头直接磕到了他后颈窝里,身子一下子贴到他背上。
他停住脚,忙说道:“对不住,头没嗑疼?”
我又羞又恼,拿手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背,埋怨道:“你就不能小心些?”
他又连连道歉。
我说道:“没嗑疼,走走,记得一定要慢。”
再往下时,他走得更谨慎了,也更慢了。日头升到顶空时,我们才走到岳麓山的清风峡。
他背了我一路,衣襟都被汗水打湿了,估计是累的够呛。到了清风峡,我们便停下来歇息。
峡谷四面环翠,隐隐听到有流水声。
他在周围寻了寻,告诉我说,附近有一条溪流,水很清澈,又问我渴不渴。
我没走路,口里不觉得渴,只是脸上出了汗,腻得慌,想洗一把脸。
他扶着我走了过去,在溪边捧了水喝了几口。
我待他喝完水,便蹲下身去,捧起水往脸上浇去,洗完后又用袖子擦了擦脸。
他一直蹲在我旁边。
我擦完脸,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便问道:“你在看什么?”他这灼灼的目光让我想起了赵沅盯我时的眼神,我心里忽然有些发怵。
他浅浅一笑,道:“朱公子的耳垂上……竟有耳洞呢?”
我一惊,大觉不妙。难道是我方才洗脸的时候将盖耳洞的脂粉洗掉了?
他望着我神色复杂。
我惊了半晌,转过神来,“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让梁公子见笑了。”又道:“我母亲说我小时候不好养,所以就在我的耳垂上打了耳洞,说是当成女儿来养,便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呵呵,”我又笑道,“没想到让梁公子给发现了。”
说罢,我从地上抠了些软泥,往耳垂上抹去。
梁公子讶然望着我,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笑说道:“把它盖住,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他默了一会儿,说道:“朱公子可曾听说过祝英台的故事?”
我手上动作一顿,心想,他怎么给我提这茬?莫非……我惊慌地朝他望过去……
他神色淡淡的,说道:“原谅梁某冒昧,我应该喊你‘朱娘子’?”
“哈哈,”我干笑道,“梁公子说的是哪门子的笑话?”心里却直发虚。
他又说道:“你上次在我房间里落了一张丝帕,还记得吗?”
我敛了笑,道:“记得。”顿了顿,又道:“那张丝帕是我表妹送与我的。”
他狡黠一笑,道:“是吗?那令表妹的女工还真是一般呀。”
我瞪了他一眼。
他温和道:“你既然扮了男子,自然是不想让别人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