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蓝笙相交的时日不长,这时候贸然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子会不会令他心生反感呢?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我答道:“我是师父门下第三个弟子。”
既不欺瞒,也不多说。
蓝笙笑了一笑,道:“听闻白先生门下有一个女弟子,不知这事可是真的?”
我从容一笑,反将问题抛给了他,说道:“不知蓝兄对这样的事如何看呢?”我还是不敢确定蓝笙对我的情义,不知他对这件事会持什么样的看法。
蓝笙顿了一会儿,方笑说道:“市井闲谈,蓝笙不敢妄断。”
原来他以为我问的是这件事情的真假,可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于是我又说道:“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世人一向认为妇人应当注重闺阁之要,并不怎么提倡女子学习诗书。若是一个女子常在外抛头露面,甚而混迹于男子之间,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了……”
蓝笙抬起一只手,做制止状,道:“欸—,贤弟这样说可就狭隘了。”
我挑眉,佯作好奇,问道:“哦?这怎么就狭隘了?”
蓝笙道:“我觉得贤弟的话有所偏颇。一个女子若是常在外抛头露面自然不好,但诗书之事,并无男女之别,这样的益事是该提倡的。”
我心想,蓝笙毕竟是南宋人,思想上还是会有一些保守的。但能这样想,已经很不错了。
可心里还是有一点担心和失望。我又问他道:“那蓝兄觉得什么叫‘抛头露面’呢?”
他默了默,说道:“在我看来,‘抛头露面’是一种刻意要引起别人注意的行为,作风浮放的人才会这样做。如果是正常的交往、往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
我的一颗心又稍稍定了些,附和道:“嗯,我也是这么看的。”
不知不觉,我们转到了陈掌事的院子跟前。
蓝笙说道:“聊了这么久,就不耽搁贤弟去办事了,再会。”说罢,抬手施了一礼。
我只好也作罢,向他道了别。
进了院子,见有一间房内亮着烛火。我上前去敲了敲房门,屋内一个声音道:“稍等,就来了。”
片刻后,陈掌事打开了门,见我站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即道:“进来坐吧。”
我进了屋子,并未坐下,而是曲着腰施了一礼,郑重道:“夫子。”听书院的人说,陈掌事从前也是书院的夫子,因此书院的学生都尊称他一声“夫子”。我既来了书院,自然也是要随着的。
陈掌事并未搭话。
我低着头,继续说道:“昨日学生犯下大错,令整个书院蒙羞,今日特来请罪。”顿了顿,又道:“因学生染了风寒,白日里高热不退,故而未能及时过来向夫子请罪。还望夫子宽恕学生则个。”
陈掌事说道:“想必白先生已经教导过你了,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今日赵公子也来过了,我也知道了,这件事主错不在你。既然你肯来请罪,说明你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当之处。我在这儿多嘱咐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有些惊讶,心想,赵沅怎么会过来担罪呢?他并没有和我提起这事呀。
正疑惑间,陈掌事说道:“你既已经请罪了,我也宽恕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我将背曲得更下了些,道:“多谢夫子宽宏大量。学生告退。”
出了房门,心却为赵沅的事揪着。现在想想,自己那是说的话真是过分了些,才会叫他生这样大的气。可即便再愧疚,也只有等着见到他再和他好好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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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早早就去了赵沅的房外。房门闭着,不知他在不在里面。
我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有些响动。看来他应该在里面,我在心里将道歉的话又默背了一遍。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赵沅的整个头和半个衣衫不整的身子。
我愣了一下,刚想向他道歉,他眨着迷蒙的睡眼,说道:“谁呀?”
我堆起笑来,道:“是我,朱宛,我来……向你道歉的。”
他惺忪的睡眼终于打开了,看了我许久,道:“道什么歉?这样就早喊我起来。”
我瞧了一眼天,道:“这恐怕不早了呢。”又道:“昨日下午,我实在不该同你说那样的话,请你不要放心上去。”
他不耐烦地挠挠头,道:“什么话?我全忘了。昨晚喝了些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沅性子一向直爽,既然他说“忘了”,想来他应该不把这事揣心上了。他说他昨晚喝酒了,难道我一直寻不到他是因为这个。
我说道:“你昨晚去哪里喝酒了?我可找了你一晚上,都没见着你人影。”
“外头的酒馆。”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我道,“怎么样?下次要不要带你去?”
“哈哈哈……”我笑道,“有空再约。”
虽说我也挺羡慕喝酒这样的风*流事,但可惜的是我不大会喝酒。况且喝了酒难免会生出许多是非,还是能推则推吧。
他白了我一眼,道:“你可真不爽快,没劲。”
我在一旁默默陪着憨笑。
这时,身后传来师父的呼声。我忙转头应了,又别过脸看了一眼赵沅,他已经把房门闭上了。
我跑到师父身边,见师父手里拿着一封信,便问道:“师父,我爹又寄信过来了?”
“不是,”师父摇头,“这是为师在潭州的友人寄的。他邀我去府上小聚。”
我张着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