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我拒绝道,又站起身来,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道,“我想去榻上躺一会,兴许就能好些了。”
刚走没几步,便觉下处有些湿热。我寻思着,莫非是推迟了十来天的小日子到了,可从前只要不吃凉的肚子都不会疼的呀,今天怎么疼起来了呢?
蓝笙跟着我一起过来了,说道:“你去榻上躺着,我去叫管家把姚大夫接来。”
“可能只是疼一阵子。”我轻声道,“你能去帮我和月映说,让她煮一碗红糖水给我可以吗?”这种请求的语气,我从前从未对蓝笙用过。
蓝笙望了我一会,没有说话,然后出去了。
不一会儿,蓝笙又进来了,手里端了一碗黑红色的糖水。我支起身子坐在榻上,将有一些汤口的红糖水喝尽了,这才觉得小腹那儿暖和了一点,但疼痛感却依然在。
蓝笙将空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又问我要不要漱一下口。
“谢谢。”我说道,“把月映叫过来就行,你赶紧去吃饭吧。饭菜估计都凉了,得让厨房再热一下。”
蓝笙站在桌案前看着我,道:“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疏离生分吗?”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在一个人的怀中逗留,那我就不能仰仗他的温暖和关怀,更不能把这些都当做理所当然。
我别过脸去,轻声道:“蓝笙,我今晚说的话……”
未待我说完,他便打断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姚大夫了,你这个样子不看一下大夫我不放心,等大夫看完了,我们再用饭吧。”
我静默着,没有搭话。
蓝笙又道:“我拿个汤婆子给你吧。”
“不用了,谢……”我闻言抬起头来,他正往外走,脚步笃定,我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了,最后干脆噤了声。
蓝笙拿了一个汤婆子递到我手上,我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辨不出喜怒的神色,忽然感觉有些紧张,便讷讷将汤婆子接了过来,没有说话。
他端坐在塌旁的杌子上,一言不发,神色冷峻,似是也不想我说话的样子。
“要不,把炭盆搬到这儿来吧。”我艰难开口道。
房间里并不怎么暖和,他这样坐着,难道不冷吗?
他没有说什么,起身将炭盆搬了进来,要放到踏板上来。
原来他是以为我冷,所以才让搬的。
我忙说道:“不不,放你面前就好。我有汤婆子。”
他看着我,神色莫名,炭盆依旧是放在踏板上,他自己则将杌子拾到炭盆边上坐着。
房间里渐渐暖和了起来,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道:“你感觉好些了没?”
“嗯,好一些了。”我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自然。
“宛妹,我带你去平江的寓所吧。我去和娘讲,就说平江的寓所那儿需要人来打理。”
蓝笙的嗓音柔柔的,又带着些无奈,让我觉得心酸。
之前我和他说要随他一起去平江时,他没答应。现在却主动和我说这事,让我跟着他一起去平江。
蓝笙他是真的想要挽留我,是真的不想我离开吧。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原本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意志似冰山一般在慢慢溶解。
我不再怀疑蓝笙对我感情真挚的成分,也正是因为这难以割舍的感情,我才会甘愿陷在这个泥淖中不愿脱身。我不想亏欠别人,所以这种感情现在变成了我的一种负担。
从前我对别人的感情纠葛向来不以为然,甚至还感叹一些人在感情之事上拖泥带水,最终让彼此的痛苦无限地延伸。
现在的我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面对蓝笙,我无法干脆,无法果决。
纵然我明白他说的这个法子不过是扬汤止沸,解决不了根本的矛盾,但我此时此刻就是没有办法说出狠心的话来。
我沉默着,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用沉默回答这一切,但我却无法开口。
蓝笙又道:“今晚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不,蓝笙。”我说道。若再不开口,一切就都晚了。拖得越长久,彼此只会在泥淖中陷得越深。
他的神色惊讶且失望,道:“你不愿意?”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在尽全力维护这个家的完整,尽我所能满足你的要求,你怎么还能说‘不’呢?”
原来也是想维护这个家的完整,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默了一下,说道:“你不用这样做,那些都是你的期望,不要把我纳入其中好吗?我做不到,也满足不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他说道。
我想离开,只想离开。
我望着他,空气虽然是静默着的,但却又是紧绷着的。这像是一场对峙,心照不宣的对峙。
蓝笙又道:“我不可能让你离开。”
我转过脸去,没有说话。
房间里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后,管家在外头道:“三郎子,姚大夫请来了。”
蓝笙站起身来,去给他们开了门,道:“姚大夫请进。这样的天气还劳您走一趟,请多包涵。”
姚大夫没吱声。蓝笙又道:“内人在里面,请移步。”
房间里除了蓝笙的年轻有力的脚步声外,还多了姚大夫沉缓的脚步声。
我又听蓝笙喊道:“月映,送一杯上好的茶水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姚大夫在踏板旁的杌子上坐着与我搭了脉,我平躺着,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片刻后,姚大夫沙哑着嗓子道:“少夫人的身孕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