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笙变了脸色,沉着脸道:“宛妹,说话要有规矩。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母亲你应该叫什么?”
我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方才我太过激动,叫法的确不合礼数,可现在,我就是不想认错。我叫不出口,她不是我娘,我娘才不会对我这样。
蓝笙走到我面前来,牢牢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是蓝家的少夫人,我的母亲你是不是应该称一声‘娘’,至少也该叫一声‘婆婆’。”
我转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蓝笙默了一会,又道:“怪不得娘说你不比雲青,怎么都亲近不起来,在你心里,你是不是从未把我母亲看做是你的母亲?”
我猛地转过脸来,惊愕地看着他,心似沉入谷底,半晌后,颤声道:“蓝笙,你不要说这样的浑话。”
“叫我‘官人’,不要随便喊我的名字。”他冷着脸道。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咬得都失去了痛觉,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里,最后,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了眼泪。
月映走过来扶住了我,辩解道:“姑爷,你误会珠娘了,珠娘对待老夫人一直很恭敬,是把老夫人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来孝顺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她不喜与珠娘亲近。”
“月映你别说了。”我的声音沙哑低沉得厉害。说完,便抬脚往里走。
“你上哪儿去?”蓝笙在身后问道。
“回屋里。”我的声音漠然。
“你不和我一起去见娘吗?雲青的事情,娘说委屈你了,想和你说清楚。”蓝笙又道。
委屈我了?说清楚?
现在这一切还不够清楚吗?她还要怎么委屈我?让我当着她的面高高兴兴地接下雲青的奉茶,应了雲青喊的那一声“姐姐”?
真是做梦!
我眼前是一片模糊,口里却不禁笑出声来,也不想掩饰,“哈哈”笑了几声。
“你着魔风了?”蓝笙失声道,语气里包含了万分的错愕。
我慢慢转过身去,平静道:“我着魔风了,你们都快把我逼疯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想去见她,也不想听她说的那些虚伪的话。”
“我简直不认识你了。”蓝笙的声音有气无力,脸上一副筋疲力尽的神情。
“我也不认识你了。”我悲戚道,“如你所见,这是另一个我。我的温柔善良是有前提的,如果一直委曲求全,会很累。蓝笙,你想要的那个我,我做不来。”
他朝我走过来,步子迈得极缓,走至在我面前站定,道:“你累了,就要说这些荒唐的话来平息自己的怒气吗?我几时逼你了,娘她怎么就待你虚情假意了?”
忽然,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也累了。我昨晚刚赶回来,就听娘说你因为让雲青进门一事赌气去了田庄,早上我就早早地骑马去接你,向你赔罪……”
“我赌气去田庄?”我打断他的话道,“我之前连蓝府的田庄都不知道在哪儿,我怎么会赌气跑去那儿?你不在,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我禁在院子里不让我出门的?又是谁让我去的田庄?”
说到此处,我的喉咙又开始发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缓了一会,又同他道:“我没有看到你的寄回来的信,你不是也知道那信是被谁拿去了吗?我若是知道你要回来,我一定会在家等你……又怎么会跑去田庄。”
我哑着嗓子,声音愈来愈低,继续道:“是她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没有办法。”
蓝笙的声音软下来,道:“娘她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她说让我把你接回来,然后向你好好解释雲青的事。”
什么“好好解释”?不过就是想仗着在蓝笙面前我愈加不敢驳她的面子而已。
蓝笙又道:“宛妹,也许你误会娘了,你是我的妻子,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抬头,平静地道:“不,没有误会。”
他抬手用指腹摩挲我胀热的眼眶,道:“你说话怎么这么犟呢?”
我疲惫地闭上眼摇摇头,轻声道:“蓝笙,你不明白。”
“你也不知道。”我看着他,道,“我理解你很为难。这样的事情就没法辩出个是非对错。我不想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好吗?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他的手一顿,道:“也包括我吗?”
我没说话,转身走了。
蓝笙没有跟过来。月映走在我身后,一路沉默着。
我的心情已是极度阴郁,总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似的“砰砰”乱跳着,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不能呼吸、昏厥过去。
越是害怕会这样,便越是这样。
我一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急切地想找个东西靠一靠,我必须要握住一个东西才能缓解这种乏力感。
“月映,”我声如蚊讷,“你过来。”
她走上前来扶住我的手臂,我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双手抱住了她的脖颈,却感觉自己的身体颤个不停。
“珠娘……”月映的手贴在我背上,她的声音发哽,“回屋里休息吧,躺着就会好一些。”
“我不要。”那样我只会更害怕。
“我一会就好,一会儿就能好起来的。”我的声音里尽是疲乏。
月映没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背。原本觉得浑身泛凉的我渐渐感觉自己温暖了起来。
我松开了她。月映问:“珠娘觉得好些了吗?”
“嗯。”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