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还不睁开眼?
我既焦心又疑惑。
难道他以为这还在演戏吗?这不需要了,不需要他带着伤配合了。
“赶快醒来呀,梁公子。”我的语气有些急迫。
月映抹着眼泪,伤心道:“珠娘,你别这样……梁公子他,已经没了。”
“胡说!”我斥道,感到有些气恼。顿了顿,又同月映解释道:“方才他只是装的,他明明还活着呢。”
月映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哑着嗓子问道:“真的吗?”
“嗯!他当然还活着!”我的语气相当肯定。
月映这才收了眼泪,手轻拍着梁公子的胳膊,道:“梁公子,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你醒过来吧……梁公子?”
可梁公子依旧阖着双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心里生出一丝恐慌,忙将身子探上前去,缓慢而犹豫地抬起一只手来,却又停在了他嘴唇上方的一手掌的距离处。
这样凑近去看他,才发现他的脸都是湿湿的,因一直下着毛毛雨的缘故,发丝上攒着细细密密的小银珠,甚至连两道浓眉和睫毛上也都沾着小银珠子。
月映说道:“珠娘,梁公子莫不是晕过去了吧?不然怎么不醒过来呢?”
是。月映说的有道理,他应该是晕过去了。
反倒是我,方才瞎想什么呢?竟然还想用手去探他的呼吸。
梁公子肯定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刚才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
我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然后用衣袖将他湿漉漉的脸擦了擦,与月映道:“我们先把他扶起来。”
月映快步走到另一边,一手握着梁公子的胳膊,一手贴在他肩背上方。
我和月映一同出力,将他上半身扶了起来。我半跪在地上,把自己的手肘弯了弯,让他的头平顺地靠在我肘弯里,以免他因垂着头而呼吸不畅。
一直在旁边来回踱步地车夫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般朝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少、少夫人,您看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呢?”
我还未说话,月映就直接吼道:“窝囊货!少夫人让你们都滚回老家去!回家享清福去吧!”
车夫低着头行礼,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我心里头虽然也不高兴,但想到此时正是要用人的时候,而且打发车夫和家丁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便暂时将气给忍了,与车夫说道:“你把这位公子背起来,我们要带他去找大夫。”
“你动作轻点儿!公子受伤了。”月映招呼车夫道。
“是是。”车夫忙应道,便蹲下身去。
我和月映动作轻缓地将梁公子的手臂搭在车夫的肩上,又准备托住梁公子的腋下和腰跨,好让车夫背起梁公子慢慢站起身来。
谁知手一碰到梁公子的后腰处,便觉得手上湿湿的、又粘腻的紧,我以为是泥水,垂下眼皮一看,整片手掌是鲜红色混杂着暗黄。
梁公子的伤是在后腰那儿。我偏过头望下去,白色素纱被刺出一个洞来,洞口的一圈被血染出了一朵刺目的红花,浅蓝色的衣衫染上了血让伤处看起来一团模糊。
那些流匪的木棍虽然削得尖利,但终究是钝器。这样的钝器刺进皮肉里造成的疼痛让我不敢想象。梁公子方才是真的疼晕了吧,并不是装出来的。
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哽,手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处,将他扶到了车夫的背上。
一个家丁跑过来问道:“少夫人,咱们不用等捕快过来了吗?”
“等什么?”我没好气地道,“送人去看大夫才要紧。”
城里的大夫多,我首先想的便是要返回到城里。正催促着车夫往回走,车夫说道:“天就要黑了,回去恐怕城门已经关了,进不了城。”
“那不是有马吗?”我指着梁公子的大黑马说道。
“小的不会骑马。”车夫弯着腰、低着头道。
梁公子个子高,又不算很瘦,车夫背着他有些吃力。
“而且就算骑回去也可能赶不及。”车夫补充道。
梁公子已经晕过去了,他身上的伤不能耽搁太久,现在又不能赶回城里去,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觉焦心,车夫又道:“去田庄那儿,田庄那儿有走方郎中。”
走方郎中?我想了一下,问道:“医术怎样?能治得好吗?”
车夫回道:“应该能暂时保住命吧。”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又把旁边站着的家丁招呼过来,说道:“你们几个把公子扶到马背上,咱们都走快些。”
大家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梁公子架到马背上。我又担心大黑马认生不肯走,便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它的马鬃,然后才拉住它的缰绳往前走去。
还好,大黑马在牵引下迈开了步子,我松了口气。
车夫道:“少夫人,还是让我来牵马吧,我认得去田庄的路。”
“你先在前边走着,我等一会把缰绳给你。”我担心突然换了别人会让马做出不适的反应来,到时候又会耽搁时辰。
“珠娘……小心些走。”月映看了一眼我罗裙下露出的沾满泥水的、绣鞋的一角说道。
“嗯,知道。你去后边看着梁公子,当心他掉下来。”
月映听了我的话去了后面。
下雨天,天比平常黑得要早。我们才走了一会,四周便已是暮色沉沉了,再加上雾气,山路更显模糊不清。
我将缰绳交给车夫,让他在前边带路,又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