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凌登居,蒂莲心下依旧不能安宁,莫名觉得心慌,到暖阁去看过两个小包子,才渐渐安下心。
回到内室,脑子里如回放影片一般睡不踏实,不由往谢珩煦怀里靠进。
谢珩煦本便是揽着她,她一动便惊醒了,垂目看了一眼紧紧贴在怀里的人,以为是冷了,便轻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掩好被角,将她紧紧抱住,这才再次合目睡去。
迷迷糊糊的,蒂莲也不知是何时睡熟,然而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时,睁眼便见已是天色大亮。
“三爷,少夫人,快醒醒!快醒醒!老夫人去了,老夫人去了....。”,门外的豆翘哭噎着连续拍门,泣声里的不安与哀伤传入屋内。
蒂莲怔怔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盈唇嚅喏,却发不出声。
谢珩煦亦是满色大变,连忙掀被下榻,慌乱的披了外袍,回头见蒂莲苍白着面色怔愣失神,不由心下一咯噔。
连忙将她抱入怀里,哑声哄道,“莲儿,快起身吧,我们...我们得过荣寿居去看祖母。”
蒂莲身子微微一抖,怔怔抬眼看他,眼角便溢出了泪。
谢珩煦顿时慌了神,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却无奈说不出话去安抚。
谢老夫人是在睡梦中去的,她每日晨起都会诵经,伺候的人约莫着时辰唤起,然而进门却见谢老夫人还睡着,便放轻了声多唤了几声,这才发觉出不对。
老夫人虽说上了年纪,可睡意素来浅,像今日这样唤不醒的,还是头一次。
等蒂莲和谢珩煦赶到荣寿居时,谢老夫人已经由人伺候着穿戴整齐,她身上的是一品国公夫人诰命朝服,雪白的发髻高高绾起,头上冠着嵌金丝璎珞八颗明珠的头冠,这一身行头,都是素日里入宫面圣时才会穿的。
她面色宁和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唇边隐约还带着笑意,也不知临走前梦里见到了什么,想来定然是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只有这样想着,蒂莲心底窒息的闷疼才能稍稍缓和,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也不知是如何走到榻边的,屋内女眷们的哭泣声哀痛沉重,引得蒂莲也压抑不住喉间的痛楚。
“祖母...。”,跌跪在榻边,蒂莲失声哭唤,颤抖着握住她搭在床边的手,蒂莲难过的痛哭出声,趴在床边像个失去了最爱之物的孩子。
“祖母!!祖母你别吓莲儿...,莲儿害怕,祖母!祖母便是要走...,祖母也看莲儿一眼,...祖母和莲儿说说话...。”
“莲儿。”,谢珩煦双目赤红,单膝跪下去搀扶她。
然而蒂莲身子扑在榻边,满心哀恸只想让谢老夫人醒来,再和她说说话,哪怕是骂一骂她。
谢珩煦使了力气,也扶不起她,不由心下揪疼,跟着跪在榻边,垂目落了泪。
说到底,谢家这些儿孙曾孙,自幼与谢老夫人最亲近的,便是蒂莲,祖孙二人的情谊,已经越过了母女之情。
谢老夫人去了,大家虽然皆悲伤哀痛,但真真说起来,大多心下都明白,谢老夫人不过是到了天命,总有这样的一天。唯有蒂莲,怕是最不能够接受的。
明日本是到了睿哥儿和灵姐儿的百天宴,但谢老夫人终是没等过那一日,荣国公府一日间便挂满了丧灯白幡。
谢老夫人寿归天命一事,半日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不过因着是第一日,明日才开始凭吊,众人纷纷明智的没有前来打扰。
倒是云世礼和骆伽蛮西,本是打算今日到荣国公府拜谒,没想到却赶上这样的事情。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就这样走。
几人被带到待客的大堂,谢珩源一袭白袍桑服迎了出来,也没有多行礼数,只是暗哑道,“就在这里拜过吧,莲儿如今还在荣寿居守着祖母,今日怕是不能见你们了。”
按俗礼,荣寿居是旧人离世之所,视为不吉利,除却自家人,外人是没人会去的。
眼下因着奠堂方布置了个大概,还不能停棺,故而谢老夫人的尸骨还在荣寿居内,云世礼几人自然更不能过去。
三人闻言纷纷面色微沉,便依言在这奠堂内磕头拜了拜,便起身跟着谢珩源离开。
到得堂外廊下,云世礼面色含忧,询问道,“阿莲的情绪,还好吗?”
这样的场景,不由让他想到当年祖父去的时候,蒂莲和谢老夫人的祖孙情谊,并不比他和祖父的浅,那样痛失全心依赖亲近的至亲的伤痛,他太了解了。
果然,谢珩源沉肃的面色微暗,轻轻摇了摇头黯然道,“莲儿十分伤心,至今还跪在祖母榻边不肯移步,任是子煦和姑父都劝了,亦没有用。”
骆伽与蛮西纷纷忧虑的蹙眉,蛮西低喃道,“莲姐姐刚刚生产不过百日,身子骨怎么经得住这般受累。”
云世礼清绝温雅的面色亦黯淡了些,温声道,“让我去看看她吧,她此时的心情,怕是也只有我,最能感同身受了...,我来劝劝她。”
谢珩源自然也想他如此,他觉得,云世礼当年与蒂莲也算是为了云家交心交肺,他若是去劝,蒂莲没准便真的可听进去,不过...。
浓眉轻蹙,谢珩源道,“荣寿居到底停放着祖母,你去,怕是不妥。”
云世礼摇摇头,“眼下的情景,还计较什么吉利不吉利?”,言罢当先举步往荣寿居去。
骆伽与蛮西对视一眼,亦纷纷跟上。
谢珩源不由面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二人,“云侯去便罢了,你们两个不要跟着掺合,明日再过来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