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已年满二十,因政局动荡,一直无心婚事。得遇圣上赐婚,东宫自然着急起来。钦天监算出几个吉日,最近的在八月,时间太赶,对女方也不够尊重,便定在十二月。再次接到圣旨后,叶家疯狂的忙碌起来。
普通人家嫁女,礼服是重中之重,嫁到皇家则有不同,王妃的大衣裳都是有品级的,那些材料便是民间有,也不敢使。故王妃礼服由内务府承办,叶家需要做的是能配上王妃身份的常服,便于她嫁人后使用。
琐事都与庭瑶无关,她的房间放了一桌《二十四史》。史书,又称帝王家事。任何一个女孩儿,嫁入夫家前都最好尽可能了解夫家的行事。严鸿信给女儿的是后妃传,认为看看后妃如何处事即可。但叶阁老圈出的重点则是朝堂。除非丈夫打定主意做闲王,否则只学着如何做后妃,怎么死都不知道。
夏波光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翻书。像她这样的出身,就是专管男人娱乐的。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凑在一处爱讲衣裳首饰,男人不管水平高低,都喜欢讲讲文臣武将、朝廷时局。为了卖个好价钱,妈妈自然下过狠手。不指望她们能有多精通,至少不能鸭子听雷。想要无根无基获得宠爱,从来不是简单的事。夏波光微微勾起嘴角,真当狐媚之术,单有床上功夫就可以么?
庭瑶放下书页,扭头对夏波光笑道:“夏姑娘不用陪着我。”
夏波光眼睛笑的像月牙:“四姑娘说了,我好好陪着大姑娘,她就把八音盒借我玩。”可以拆的那种玩!
庭瑶:“……”
夏波光又笑:“放心吧,我拆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装不回去的。四姑爷不会生气的啦。”
庭瑶无奈的道:“你就陪我看书?没别的事儿干了?”
夏波光道:“我能有什么事干呀?老爷又不在家。”
竟无言以对。
夏波光继续道:“大姑娘不用管我,拿我当个丫头就行。待我想起了什么,再同您说。”
庭瑶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红,她已得了闺房卷轴,在嬷嬷的陪伴下,稍微看了一回。心里有些抵制,又不得不看。
夏波光看着庭瑶的脸色,猜着了八分。良家女子呵,都被教育那事儿是不对的,避淫字如蛇蝎。偏偏男人又喜欢,只得一直吃亏,还不知道亏在哪里。她有个姐姐,便是遇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妒妇,实在抓不住要点,便把她姐姐活活打死。打死又有什么用?死了她姐姐,天下有的是瘦马。可以色事人者,能有几时好?她们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无可奈何。妻也好,妾也罢,都是那么回事罢了。
七月的天,热的人发蔫。庭芳从外头回来,满头大汗,赶紧洗头洗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晃到庭瑶房里,问:“今日看的如何?”
庭瑶笑道:“还好,刚歇着。你大白天的洗澡?回头又一身汗。”
庭芳摆摆手道:“热的受不了,马车晒了半日,摆了冰都不中用。咱们家离福王府本就不远,我都到门口了,车里还没凉下来。”
庭瑶道:“你预备回来时,先使人搬了冰上马车不就行了?”
庭芳叹道:“江淑人来了,我便告退呗。福王妃的脑子真不好使,江淑人更是精明在表面。对着王妃还能单教数学,江淑人一脑门子争宠。真是的,这样的问题问我作甚?我又不用掐姨娘。”
夏波光笑道:“问我,问我!”
庭瑶道:“福王妃是急了吧。”
“可不是急么?”庭芳摇头苦笑,“圣上赐的两个宫女,挺讨殿下喜欢的。”
夏波光忙问:“有何长处?”
庭芳道:“安静。”
夏波光:“……”
庭芳又问:“二姐姐呢?”
夏波光道:“隔壁学算盘,现在知道下狠功夫了。原还想学煲汤,天太热了,太太没让。不是我当着两位姑娘溜须拍马,太太的为人……没话说。”
庭瑶道:“面团一般,日后还请姑娘多照应。”
“好。”又问庭芳:“你明儿还去王府?”
庭芳道:“不去了,二元一次方程,且够福王妃学七八天。她也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殿下那无耻之徒,他就是不高兴自己玩不了移动靶,知道我再不高兴,也得恪守君臣之别,不能对福王妃发脾气。闲的只好整人玩了!”
夏波光拿绢扇捂了嘴笑:“殿下一团孩子气。”
庭芳哀叹:“陈恭他亲哥!”
夏波光大笑:“将来可以同小世子一块儿耍。姑娘的贺礼备好了没有?”
庭芳道:“还在琢磨,要讨殿下欢心越来越难。谁像他似的没正事儿,见天折腾好玩的。”
庭瑶休息够了,又开始看书。庭芳不欲打搅,想着自家屋里应该凉了下来,就用扇子遮了头,往自己房间里去。哪知夏波光跟了进来,死乞白赖的要玩福王送的盒子。那个本就可以拆装,庭芳只得把盒子扔给她:“拆八百回了,不嫌腻?”
夏波光头也不抬:“不嫌,好玩。姑娘能想个旁的么?”
“等你姑爷想去。”
夏波光郁闷的道:“姑爷怎么还不回来呀?”
庭芳:“……”
“姑娘……”
“嗯?”
夏波光张了张嘴,又不说话了。
庭芳盯着夏波光看了半日,问:“你有心事?”
夏波光的手顿了顿:“没什么,有点想家。”
庭芳怔了下,夏波光有家么?
夏波光扯了个笑:“我是九岁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