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懒懒地歪在凳子上,惬意地揉了揉手腕儿,看着德妃脸颊上红肿的掌印,心里便舒坦了。
德妃心中万分屈辱,想她堂堂书香世家的高贵之女,如今竟被一介不入流的知县之女给掌掴了?
狠狠咬着牙,她缓缓抬起头,却见一双妙目里爬满了血丝:“娘娘,请容臣妾说句大胆的话,您知道卉儿纵火之后逼她做的那些事儿,您真的以为臣妾没抓到把柄吗!”
不然她也不会来这该死的芍药圃找她了!
孙贵妃慢条斯理地轻笑起来:“本宫自然知道你是有把柄的,毕竟卉儿的一双弟妹可是你让人救的。只是,我并没有想要威胁你的意思,你到底比我年长,在宫里资历根基也不浅,我自当像尊敬长姐一样尊敬你。”
说罢,她又笑着将德妃给搀扶了起来,柔声宽慰道:“姐姐方才受惊了。”
德妃只觉汗毛直立,忽然生出一种与虎谋皮的不妙预感。
“姐姐,咱们都是侍奉陛下的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当姐姐是自己人,所以才不问自取地借用了一下姐姐的人,替我办了些微末之事而已。姐姐你可不要那么小气啊,都是妃位了,咱们更得同舟共济才是。”言毕,孙贵妃又伸手轻轻抚摸着德妃略微红肿的脸蛋儿,心里却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德妃当真是世间难求的绝色佳人,可陛下却连这样的妙人儿都冷落在旁……有权真好。
孙贵妃的目光直剌剌的,刺得德妃浑身发抖,却因畏惧连动弹都不敢,她鼓起勇气说道:“你,你就不怕我告诉陛下吗?”
告诉陛下?德妃进宫这么多年了,在陛下的事情上,竟然还是那么地天真。
孙贵妃自嘲地敛了敛笑容:“姐姐也知道我素来便与陛下同心同德,就算你去说了,陛下也是不会信的,况且——你有我的把柄,我就没有你的把柄吗?若你真去说了,只怕你的娘家母族也会被你连累啊!”
“那你就不怕连累你的母族吗?”德妃毛骨悚然,孙贵妃那毫不在意的样子,简直光棍气十足。
“母族是母族,我是我。”孙贵妃看惯了《曹孟德传》,早已熟知了里头的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娘家母族,与她自身利益相比根本不足一提,不过是相互牵制相互利用罢了!
别说是母族了,就算是丈夫,儿女,在为了保全自己的时候,她也都通通豁得出去!
德妃被她凌厉的眼神深埋在骨子里的狠劲儿给唬得瞠目结舌,宫里冷漠自私的女人她没少见,可是连这种对自己的娘家母族都不管不顾,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人的女子,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们奉了家族的吩咐进宫,不就是为了延续自己家族与皇家的血脉与荣光,不就是为了撑起母族的吗?
孙贵妃……可真狠哪。
难怪她总是赢。
德妃收了收泪水,极有威势地敛了敛宽大的衣袖,道:“那,那你想让我怎样?”
都被人逼迫到这个份儿上,孙贵妃想要拿捏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孙贵妃可以不管不顾孙家,可她不能不在乎夏家。
“姐姐,我并不想拿你当棋子,而是希望你能做我的帮手,能做我坚定的后盾,”,孙贵妃随手拈起案上的玉斗酒鬼似的吸了几口酒香,接着竟把嘴凑到德妃跟前,对着她微微张开的饱满红唇喷起了酒气,见德妃晕乎乎的如醉了一般,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慧黠,孙贵妃笑着问她,“姐姐,你说咱们女子进宫,究竟到哪一步才是最圆满?”
两唇挨得极近,德妃只觉得嘴唇痒痒,心里,也痒痒的。
孙贵妃意味深长地问她,德妃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尴尬地侧过脸,摸了摸自己几乎快要烧起来的晕红的面颊,随口道:“这个,咱们女子既然进宫服侍陛下,最圆满之事自然是登上皇后之位了。”
说完她就咬了咬嘴皮,将头低了下去。
德妃的老实回答,孙贵妃听了也是不在意地笑笑,弯了手指轻轻刮过德妃鸡蛋清儿似的脸颊,声音更是无比的柔婉:“庄僖皇后便是皇后,可你看看她的人生,可算圆满?”
早在庄僖皇后自/焚于雍和宫之时,孙贵妃便悟到了,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凤位其实并不是终点,只是开始了一个新的阶段而已,算不得人生极致的圆满。
德妃回答得磕磕巴巴,对孙贵妃的步步逼近也是躲躲闪闪:“那、那便是能坐上太后之位,安享晚年了吧。”
登上太后之位,这对后妃而言,的确算是对上一代宫廷斗争工作的优秀总结。
此刻孙贵妃已是直接将身子坐到了汉白玉的桌案上,闻言摇摇头,然后拿起酒壶娴熟地在德妃的小玉杯里注了一杯热酒,递给她道:“咱们太后娘娘处处受陛下辖制,如今连掌管六宫的权力都被交到了你我手上,这样可算圆满?”
德妃拧着帕子心思微转,却突然猜到了孙贵妃嘴里的“最圆满”到底是什么,她大惊失色地往后一退,道:“你你你,你竟然想,想……”
想垂帘听政?想以女儿之身披上龙袍?
这些……她可想都不敢想!
在知道陛下冷落自己之时,德妃也只是想用自己的智慧手腕尽量在六宫里筹谋,能让自己安稳地度过此生,顺便给夏家带来荣华富贵,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原想,这孙氏约莫就是想当皇后罢了,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