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仪是在行驶的马车里醒来的,车厢很大,且软,看起来是用了心布置的。
她躺着不动,连月季的呼唤也无动于衷。见她如此,绿拂按住了月季,让她不必再出声。
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得出,此时天已大亮,雨却未停,只是比昨日小了许多!
良久,她干涩地开口,“到哪儿了?”
月季赶紧回道:“回小姐,已经出了京都了,咱们现在往保定府去。”
“走水路还是陆路?”
“水路。”
沈静仪闭了闭眼,从她的眼角滑落几滴泪水,她慢慢地撑起身,绿拂赶紧去将她托了起来,靠在垫着大引枕的车壁上。
“去叫个能主事的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月季闻言,看着绿拂,见她点点头,便立即爬出了车厢。不知与谁说了几句,只见车帘拉开,刘嬷嬷扫了眼沈静仪,随后放下车帘。
不一会儿,车帘再度被拉开,进来的人让得沈静仪一愣,抿紧了双唇。
来人在一旁坐下,道:“妹妹……”
“没想到是你,”沈静仪扯了扯嘴角,“京都可还好?”
沈琮点点头,“我们走得时候,至少一切都还太平。”
“大伯娘和大嫂呢?”
“她们与三弟先行一步了,”顿了顿,他道:“大家都不放心你,所以让我留下来护送你们南下,与她们会合。”
沈静仪木着脸,低声道:“依二哥之见,京都能保持几日?”
说到这个,也是他担心的,他们出来时,太孙和他父亲都还在宫中,与他们不一样。太孙的目标太大,所说突然消失,只怕他们也走不远。
所以,“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来日!”
要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这个天儿,那尸体放不得太久的,未免引起怀疑,又不能用太多冰。
一旦事情被捅开,京都必定大乱!
他原是想留下帮他们的,可,他的父亲和陈煜都拜托了他照顾好静仪,便是为了自己这个妹妹,他也不能弃之不顾。
沈静仪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犯恶心,难受得紧。
“给我倒杯水……”她吩咐道。
绿拂闻言,立即倒了杯尚且还算温热的茶水,沈琮见她脸色不好,转头吩咐道:“驶慢点儿吧!”
“不必了,”沈静仪喝了杯水,抬起眸子说道:“能快则快,不必顾虑,我会照看自己。”
“你身子……”
“我没事,”也不会有事,竟然陈煜费了这么些心思安排她安全离开,她又怎能拖累他?
正如他所说,她不该让他牵挂,不能成为他的牵挂,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快点儿到江南。
只要她安全了,就能让他安心!
沈琮很欣慰,才几年而已,她长大了,他也长大了,都懂事了。
想着,他道:“妹妹放心,陈煜一定会与爹爹带着太孙请安来找你,哥哥也保证,就算拼了命,也会护你跟你腹中孩儿周全!”
沈静仪望着他,认真道:“我不要你们任何人去拼命,我只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平安,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琮抿唇,笑了笑,“好!”
皇城,太子连着几日眉头深锁,他还是觉得一切平静得太过寻常,以至于,就变成了不正常。
默了片刻,他突然道:“今儿个东暖阁可有动静?”
一旁的内侍躬身回道:“回太子爷,同往常一般,皇上依旧每日只见与太孙陈世子等人,只是这几日时辰越来越长,就是不知道都说些什么。”
“说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遗言了。”
内侍闻言笑了笑,却并不敢再答话。
“按我的吩咐,父皇身子不好,你亲自送碗参汤过去。”
“是……”
内侍监领命,立即退了下去,见此,太子看向窗子外。
不知不觉,已是初秋了呢!
“来人……”
“爷有吩咐?”来的人是他身边的暗卫,只听太子吩咐道:“这几日严守城门以及各个关口,可疑之人一律拦下。”
“是!”
“派人再去成国公府探探,寻个机会,将沈氏抓过来,记住,这次,抓活的,千万不能伤了。”
“属下遵命!”
太子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再看向面前的棋盘,心情不错地拈起了黑子,双手博弈。
过了好一会儿,前去送参汤的内侍回来,禀道:“太子爷,参汤已经送过去了,只是皇上不让小的入内。”
太子放下一颗棋子,应了声,随即道:“沈侯也还在吗?”
“回太子爷,还在,只是多数都伴在皇上左右,奴婢倒是没见着。”
“只怕是父皇在交代他什么吧,”笑了笑,他道:“好了,随他们去吧,总归,都是改变不了的东西。”
“是……”内侍监应道,顿了顿,他又将心中的怀疑咽了下去。
东暖阁内,沈治眉头拧紧,看着太孙道:“这天儿,只怕再这样下去,就快瞒不住了。”
“孤知道,”朱瞻文看了眼内室,道:“沈侯,发丧吧!”
沈治却摇头,“此时发丧,不妥。”
“为何?”朱瞻文抬头看他,若非皇祖父临终有言,他又怎会过了好几日,还未让皇祖父入殡?
陈煜看了眼沈治,道:“女眷们怕是还未走远,再者,京中的兵马尚未调好。要想不惊动太子,此时,急不得,只有出其不意,我们才有机会趁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