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黄昏时候的江州真的很美,有着缭绕的烟火气,也有清爽的市井气,古朴的老宅和现代感的摩天大楼纷纭错落,形成了江州市独特的景观,很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出来散步的人,是最能欣赏江州特色美感的,可再美的风景,现在却入不了晏冷的心,再璀璨的烟火,都照不亮晏冷的心里。
晏冷在欺骗自己,岑歌只是心情不好,他没有猜到自己的欺骗,可这念头在晏冷心里反反复复想起又放下,一遍又一遍,连他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可他又能怎样呢?现在的他,无比清楚地看透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是情圣,真的做不到放手任由岑歌离开,可他更不想伤害岑歌。晏冷陷入了两难,或者是,他其实更怕自己做出对不起岑歌的事,比如,再一次的囚禁。
看,他就是这样自私,他一直都清楚。
晏冷不再坐在长椅上发呆,也不再在树下默默流泪,他迈步走向了抚松路尽头的一家纹身店,这家店的老板他认识,而且很熟,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来了?”
“来了。”
明明是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两个人,老板当作熟客的招呼,客人也当作熟客回答,默契而又奇妙,真的像上辈子的记忆留到了这辈子一样。
“想纹个什么样的?”这时的店老板还很年轻,也还算热情,比二十年后的他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来。十多年后的晏冷失去了岑歌,在极度的悲伤和偏执之下,经人介绍,找到了这家店,在心口纹了一个永远都不能洗掉的纹身,任何方法都不能,哪怕是削掉那块皮肉。
而那时的店老板身上也有一个一样款式的纹身,是他爱人的名字,和晏冷心口的“岑”字一样,而他比晏冷更加得不幸,因为他连自己爱人离世前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口中东拼西凑地听到的,何其悲哀!
这时的自己倒和前世的心境有些相似了,只不过人还活着,总算有些希望,有些慰藉,晏冷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借一步说话。”晏冷看着店里的第三人,伸手一指帘子后面的屋子,开口道。
老板虽然疑惑,但这样的顾客并不是没有,于是点点头,也道了声“请”,手一掀帘子,率先走了进去。
晏冷走进去一看,这蓝色花布的后面,和前世也没什么区别,一张板床,几张画板,随意堆在一边的颜料,还有那扇连防盗钢条都没有的窗户,昏暗得不能再昏暗的一盏小灯,还有挤满了尘埃的地面,灯光下,颗粒显出了形迹。
“我要纹‘骨纹’。”晏冷话音未落,就看见小老板猛地抬头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你听谁说的?”小老板深感差异,来到江州市以后,迄今为止,他只给一个人提起过骨纹,晏冷又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给我支笔,我把样子画给你。”晏冷的话说得霸道,似乎根本不给小老板拒绝的余地,可只有晏冷知道,他当然不能说出消息的由来,看小老板这万分诧异的反应就能猜到,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行,不过我还得再说一遍,骨纹多少对人体会有损伤,而且因为麻药被管制得很严,一般的纹身也不用,可骨纹不一样,会很疼,非常疼,无以复加,可这都需要你自己克制,再疼也不能动……而且纹过了之后,这辈子都弄不掉了……你确定还要纹吗?”小老板很是郑重其事,因为骨纹确实很危险,也很遭罪,而且这一生都要带着这样一个印记,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纹。”晏冷根本就没再考虑,小老板说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再疼,他都能忍下来,至于后悔?又怎么会,别说这辈子,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永远不会后悔。
“……行。”这个字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那你等会儿,我把外面那个人送走,你把图样画给我吧。”说罢,给晏冷递了根笔,又翻出了张纸递给他。
“好。”晏冷点点头,随意坐在了支在墙角的一个马扎上,一点也看不出是要纹骨纹的人。
过了一会儿,小老板又走进来,“人已经送走了,店门也关了,你跟我来。”看了晏冷一眼,就走向了后面的一个小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间屋子不像平时工作的房间那么大,但却比前面的房间精致了太多。
“你要纹在哪儿?骨纹的话,肩骨的危险性会小一点,锁骨也可以,琵琶骨也还好,如果你怕被别人看见的话,我的建议是纹在琵琶骨上。”毕竟不是寻常的纹身,不得不慎重。
“心口。”这是他唯一想要将岑歌放置的位置,不会有其他选择,这时的他又何尝没有那种侥幸心理,如果岑歌有一天发现了这个纹身是纹在了他的心口上,并且终其一生都不能祛除,他是不是可以对他说一句温柔的情话?他是不是可以宣告岑歌就是在他心里一辈子都唯一的人?
“你疯了?!!”小老板拧着眉毛,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话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没错,他是疯了,而且早就疯了,从上辈子岑歌死在他怀里之后,他就彻底地疯了。这辈子,他好不容易才得老天垂怜,重新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岑歌,能够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甚至能够同床共枕,还能耳鬓厮磨,浓情热吻,这是他两世的一场奇迹,再次失去,对于他来说,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