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死了。”赵海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满面颓然,对于他来说,这短短的一周,却让他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这次在俄罗斯行动之后,北刃众人难得地有了短暂的假期,有十一个可以回家看看的名额,赵海平就是其中之一。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新年的时候。
他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找女人结婚,家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兄弟姐妹,就剩下老娘一个人。当初,在他走的时候,还是老娘拿棍子把他打出去的,娘一直说,当兵好啊,当兵好,可却也说不出当兵到底哪儿好,可在一个一生都在农村的女人的心里,当兵就好像是全中国最有前途的职业一样。
老娘把他赶出家门后,他拿了两瓶酒,一条烟,求着邻居老王大哥,帮着照顾他娘。
老王大哥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他们两家关系从小就不一般,那是从赵海平爷爷那辈儿就结下的,老王大哥也一直帮衬着他们家,所以,赵海平这一走,就是两年。
有的时候,两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终于有机会可以回家了,他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还给老娘买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他记得,娘最喜欢金子做的首饰了,每次去县城的时候,看见县城里的那家金店,娘总是要停下来,看看。
“等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面啥都没了,娘也没了。”
他扔下东西,就往老王大哥家里跑,却发现,老王大哥脸色白得吓人,吊着一只胳膊,躺在床上,嫂子还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给老王大哥喂药。
可还没等他说话,老王大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一把起身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拍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碰疼老王大哥拉着自己还打着石膏的手,心里顿时一急,“我娘、我娘呢!?”
老王大哥就是一边大哭,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候,嫂子一边抹泪,一边跟他说,“栓子啊,你娘她半月前就去了啊……”
赵海平心里如遭雷击,半晌,才愣愣地问,“我走的时候,娘的身体不是还硬朗着吗?怎么就、就……”
“大娘他哪里是……”
“燕子!”
大嫂的话被大哥疾言厉色地打断,大嫂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边擦眼泪,一边掀了帘子,跑去里屋了。
这话虽只说了一半,可听在赵海平的耳朵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一把抓住老王大哥,“大哥,我娘究竟是怎么去的?!”
老王大哥遮遮掩掩地不愿意说,赵海平看见老王大哥胳膊上的石膏,大嫂放在台子上还没喝完的药碗,突然怒从心头起,“我娘,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老王大哥看见赵海平这样子,也不敢再瞒,就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干净。
“你说我娘,她是被那几个杂碎给打死的!?”
“……唉,也都怪我,那天,我正好去城里给小,可我一回来,就看见赵武那一伙人,堵在了大娘家门口,那时候,大娘就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我把大娘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没到的时候,大娘,就已经咽气了。”
“为什么?那伙人为什么要找上我娘?!”赵海平的眼睛都红了,他几乎想要立刻冲过去,把那群人给撕成碎片,可他毕竟还有着最后一丝理智。
“……因为、因为……”老王大哥一咬牙,“因为他们想让你娘把房子卖给他们开场子,可大娘哪里肯卖,争执之下,就……”
“他们在哪儿?”
“啊?栓子、栓子,你听我说,他们那群人……”
“他们在哪儿?!”
“……在县东边的合树窝里边。”
合树窝不是一个窝棚,而是整个溧阳县最大的一个美人窝,别管是骨头都酥了的老头子,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都知道那个地方,这样的地方,通常都不怎么干净。
赵海平坐在地上,左狠狠地抓着一把地上的枯草,右手反撑在地上,像是要把手指插进地里一样。
“你杀了他们?”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赵海平就这样杀了他们,于法有亏,可杀人偿命,报仇雪恨,本就是天经地义。
赵海平却摇了摇头,“我打断了他们的手脚,然后,叫来了警察。”
“人不是你杀的?!”徐麟一下子从地上蹭地站起来,眼睛里都冒着火。
什么意思!那群警察动这么大的阵仗抓人,结果人不是老赵杀的,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整个北刃!
“人是我杀的。”
赵海平否认了徐麟的那句话,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真的杀了人。
那天,警察来了之后,把他们都带进了警察局,结果刚到警察局门口,那些人就被医院来的人给接走了。
不管那些人善恶与否,总归还是要先治伤的,他心里虽然不忿,可总归还是任由警察把他带到了隔离室。
可就在两天后,他被扔进了拘留所。
被扔进拘留所的第一天,号子里的人让他服水土,他没多想,只不过那时候整个人是暴怒状态,但是,在动手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号子里的人手上都有武器,对他下手毫不留情,不像是要让他守规矩,倒是要置他于死地。
刹那间,赵海平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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