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指腹的柔软与温度明明是落在颈部,加之又有衣料相隔,竟丝毫不减对明月心脏的拿捏。
若不是在这四面环水的扁舟之中,怕是早就落荒而逃了。
而今,想逃也是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挪开一步,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便道,“英雄大会上,李公子搭救之恩,未能言谢,今日有幸得见,明月无以为报。”
李遇将手拿开,轻轻一笑,坐回到原位,寡淡地望向远方,道,“付姑娘今有要事在身,若想报答,来日方长。”
明月本应欢喜,那天救自己的果然是他!可不知为何,登时身上冷了半截,嘴角发苦,见他眸色无喜无悲,无期无望,定是将自己看成光说不练之人,口口声声说要感谢,至今也不曾有所表示,只觉惭愧。
“我看那莫道老儿定是躲起来不敢见我了。”明月话锋一转,也坐回原位上来,笑嘿嘿道,“不如我们再下一盘如何?”
李遇闻言转过头来,迎面光色照人,见她一脸灿漫笑若桃花,杏眸清澈如水,一派傲娇天真模样。
谁又能想到,不久前,她刚历经一场浩劫,在这理应备受父母师兄弟呵护的妙龄年纪,却成了众矢之的,没有自暴自弃倒也罢,不想竟是这般坚强不屈。
日头渐渐西斜,夕阳醉卧,绿洲上粼粼波光也渐被披上了薄薄地一层金色流华。
明月右手拈着一枚黑棋在指尖把玩,虽是凝眉苦思,但左肘撑在桌面左手托腮,好一派轻松惬意身姿,全然不见对弈本应持有的庄重严谨。
“付姑娘还未想好?”李遇轻言提醒道。
见她如此洒脱不羁,一身倔强隐于心,也可以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女。
只怕这样的时日不多矣。
明月又想了一会儿,竟捡起方才李遇落的那枚白子递与他,随性道,“这步你先退回,我上一步不该那样走。”
“……”李遇只知她棋品差,但也不至于差到让对方悔棋的地步,真真是差出了更高深的境界,看来那莫道前辈该要拜师了。
见李遇并未接过白棋,又将手指朝他推送半寸,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拿着啊!磨磨唧唧的…”
“……”李遇怔怔地接过白棋,看了两眼,也罢…
付明月浑然不觉,将上一步落下的黑棋拿起来重置了地方,这才笑脸盈盈,得意道,“李公子,请罢?”
“……”李遇只得低眸,见棋盘之上黑棋已被白棋团团围住,哪里还有什么路可走,手中拈着那枚刚接过来的白棋,不禁笑了。
“付姑娘此招实在高明,李某认输。”李遇将白棋放入棋碗之中,道。
“嗳~~”明月豪情万丈,一副不拘小节地派头,道,“是你说的,不必在意输赢,咱就图个乐,所以啊,你大可将我这枚黑棋退回,再改前路。”
说着已自顾拿回黑棋,又捡起一枚白棋递与他,笑吟吟道,“是也不是?”
李遇不明,道,“如此,只需另开一盘即可,何必费此周折将一盘已尘埃落定的棋局打乱?”
“……”明月无语,这叫情趣好么!到底懂不懂啊真是!
“将尘埃落定之局打乱重置,李公子难道不觉实则回味无穷?”付明月道貌岸然道。
李遇轻笑着摇头,道,“恕李某愚见,人生如棋,每一步都无法回头,正如人死不能复生,强求不得。”
此番话落,明月只觉一阵酸楚,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苦笑道,“人死不能复生,如若有死而复生的机会,不知李公子会作何改变?”
“我便是我,不管置身何处,前世、今生、后世,皆是我,何来改变一说?”李遇悠然道来,但见她一张娇脸黯然失色,怔怔地望着远方,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