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老宅里,安澄跟逍遥对坐。
两人中间的黑色牛皮茶几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份素白的文件。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由不得逍遥不凝神看向那份文件。茶几那么大,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大面积的黑之上,文件只是a4纸那么小小一点面积——可是,这反差反倒叫人更无法抗拒白的力量。
逍遥偷眼看安澄一眼。安澄一身黑,短发薄削,眉眼如刻。偏一双唇是火焰一样的红,左手腕垂下绕成四匝的手串。逍遥懂,在东方禅意里,这手串代表隐忍与慈悲。
拒文件已经摆在眼前,可是此时此刻的逍遥还是不想从气势上输给面前这个年轻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他轻咳一声:“我没去安检的办公室见你,反倒叫你来我安排的地方见面,没想到安检敢来,而且还是独自一个来。安检就不怕你这次来了就再也离不开了么?我现在就可以扣下你,拿你跟yancy好好做一笔交易。逼”
安澄浅浅勾了勾唇角。那股子天生的冷意,叫人想到法律,也想到汤燕犀。
一同走法律之路的安澄和汤燕犀,摆出对待公事的严肃来时,竟然是这样地相似。
“是么?那照你看,我值个什么价儿?”
逍遥挑了挑眉:“我猜……如果我用你跟他换整个集团,他是肯换的。”
“安检,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在想着集团,可是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到。我现在才想明白,其实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只要用你,我就能轻而易举得到集团了。”
安澄扬声清笑:“是么?如果你这次找我来,安的是这个心,那你就动手吧,咱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逍遥一双苍老的眼底终于涌出了凶光,紧紧盯住安澄,就像盯住了他此生的梦想。
那梦想,也许此时此刻才是离他最近的时刻。
一步之遥。
安澄却坐得笔直,对上他的眼,丝毫没被他眼中凶光摄住。
半晌逍遥才叹了口气,眼中凶光卸去,只剩黯然。
“看样子安检既然敢来,就是笃定我不会动手。我能知道,是我哪里泄了自己的底,让你产生这样的自信的?”
也许时代真的说过就过去了,拒他更胜在老谋深算,可是在安澄和汤燕犀这样的年轻人面前,他的目露凶光都早已只剩下色厉内荏。
安澄抬头环视四周:“喏,就是这个。你选择在这里见面,这里是菲力的老宅,现在从所有权上来说是汤燕犀的。你选择在这里见面,你就必定是没机会伤着我的。”
这话说得叫逍遥又起不甘心:“安检的意思是说,因为这里现在的权属上是yancy的,我就动不了手了么?那安检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别忘了,这里只是权属上归于yancy,可是我却是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
安澄摇摇头:“那也没用。这房子菲力在世的时候我就来过,大大方方地来,大大方方的走,您忘了?我当时就说破过菲力这房子格局的特别:这房子本身看起来跟普通民宅没什么两样,真正特别的是环绕着这房子周遭的民宅都没人住。所以这座房子真正的秘密在那些房子里。”
“那些房子里一定有菲力——或者说现在是属于汤燕犀的人。你根本没机会在这房子里埋伏人的,不然早在这房子的外围就被解决掉了。”
安澄轻叹口气,再抬头望向四周:“其实你选择在这儿跟我见面,一来是不想到我办公室谈,以免被你的两位律师,或者说是两位律师背后的人所知晓;二来,这地方既然是属于菲力-汤燕犀的,你也是想让我知道,来这里跟你见面,我是安全的,你用这个信息让我放心前来。”
安澄顿了顿,目光扬起来,目光里已是含了几丝调皮:“其实你跟菲力、汤燕犀一样,你也有你的骄傲。所以你不想公开向我示弱,你只是留下无言的信息叫我自己猜。只有我猜中了,接受你的条件来这里了,你才肯跟我谈。”
逍遥终于无奈地摇摇头,怅然地笑:“老爷子当年第一眼看见你,就讨厌你。安检,现在我也非常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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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扬声一笑:“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其实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把我拟定的这份协议拿起来看,然后认真签字。”
逍遥叹口气,终于伸手拿起了那份协议。
要件都很清楚:一、要他认罪;二、以污点证人身份,指证楚乔。
安澄能给出的条件是:十二年牢狱,然后以健康状况为由保外就医。
逍遥看罢便是满脸的黯然:“十二年?安检,你算好的吧?我今年六十五岁,十二年后就是七十七……我的阳寿也就将尽了。”
安澄耸耸肩:“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活过八十岁都很轻松,逼近百岁也不无可能。便如马库斯法官,七十多岁了不是也还是眼聪目明,还能当庭主审呢。”
“逍遥,十二年听起来是不短,可是你
tang应该明白,对你来说十二年已经是太大的便宜。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的年纪和健康状况,我会至少开出二十年的条件当门槛,你不接受我根本就不跟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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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闭上眼,向后贴住靠背:“这不公平……我知道你们检察官们几十年来的梦想都是要让菲力集团认罪。可是你也不能把菲力集团的罪过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yancy他,也并非事事都干净!”
安澄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手上的素串:“我知道他并非